\"七十万两一次!\"
郎中的铜锣在空气中震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二楼雅座的蓝衫公子身上。
苏明远慢条斯理地摇着折扇,扇面上\"格物致知\"四个字在阳光下闪着金芒。
\"八十万两!\"
泉州海商郑老爷突然拍案而起,腰间镶满宝石的算盘叮当作响。
这位常年受世家盘剥的船主双目赤红:\"老夫倾家荡产也要拍下,求各位同仁行个方便。\"
没办法,他是真等着拍下之后,绝地翻盘。
\"一百万两。\"
苏明远合拢折扇,轻轻点在栏杆上。
整个广场瞬间鸦雀无声,连崔福都僵在了原地——这个价格足够买下半个苏州城!
100万两银子,什么概念,这是多少普通人几辈子都积累不下来的财富。
铜锣声刺破寂静:\"成交!\"
郎中声音发颤地宣布,\"琉璃配方归苏记商行所有!
没办法,这么大的阵仗,这样的方式,他可是第一次。
看着这群富商,几十万,100万的叫价,仿佛叫的是10两100两一般云淡风轻。
再说了,就算是叫10两,一百两,哪怕就连他,依靠几十两的朝廷俸禄过生活,也是不敢这样叫的。
\"小吏们捧着鎏金契约快步上楼,契约末尾盖着的工部大印鲜红如血。
角落里,姚尚书捻须微笑。他清楚记得自家好女婿说过的话:
\"岳父放心,这配方足以让世家翻不了身,但这些东西,小婿也不放心旁人,只能劳烦岳父大人了。”
现在,姚忠胜可算是出尽了风头,以前经常与他不对付的同僚,现在那叫一个两极反转。
\"第二项,琉璃镜工艺!\"郎中的吆喝打断了思绪,\"底价八万两!\"
\"十五万两!\"松江布商黄老爷直接翻倍。
他身旁的账房先生急得直拽袖子:\"东家,咱现银不够啊!\"
\"怕什么?\"
黄老爷掏出一叠地契拍在案上,\"拿我在苏州的三十间铺面作保!\"
他恶狠狠地瞪向崔家方向,\"老子受够用铜镜验货的日子了!\"
竞价很快白热化。
当价格冲到二十五万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响起:\"四十万两。\"
众人回头,竟是向来低调的徽州盐商程老板。
这位平日连新衣都舍不得做的老人,此刻眼中精光四射:\"老朽要让全大成的闺女,都用得起这镜子!\"
最终,琉璃镜以六十八万两花落程家。老人签字时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却笑得像个孩子:\"值!太值了!\"
正午的日头晒得人发昏,却浇不灭商人们的热情。
飞梭织机被杭州吴家以三十五万两拿下;雪盐配方则引发盐商混战,最后扬州马家咬牙报出三百万万两的天价。
\"第五项,水泥配方。\"侍郎亲自捧出个紫檀匣子,\"起拍价三十万两!\"
\"五十万两!\"山西窑主乔老爷直接站到椅子上。
他粗糙的手指抚过展台上的水泥块,想起每年被洪水冲垮的砖窑,声音都在发颤:
\"有了这个,俺们山西的窑洞再不会塌了!\"
竞价声此起彼伏。
当价格突破一百二十万两时,二楼突然传来茶盏碎裂声——崔福竟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那个檀木匣子。
那里装的不仅是配方,更是崔家河工生意的掘墓铲!
\"一百五十万两!\"乔老爷的吼声震得屋瓦簌簌作响。
这个价格让全场倒吸凉气——相当于山西全省两年的赋税!
暮色降临时,最后一项图纸以一百二十万两被岭南矿商联盟拍下。
崔福早已不见踪影,而苏明远正被商人们团团围住。
\"苏三爷,这琉璃盏何时能供货?\"
\"我们钱庄愿低息借款给苏记!\"
雅间里,姚尚书看着契约上总计六百余万两的数字,手指微微发抖。
张远松凑过来低声道:\"崔家刚派人去了皇宫方向...\"
\"不妨事。\"
姚尚书摩挲着契约上的御批,\"陛下早料到他们会狗急跳墙。\"
他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忽然笑道:\"你猜我家女婿此刻在做什么?\"
华灯初上,紫宸殿内却剑拔弩张。
崔氏族长以及其他几个世家的族长正跪在御前,手中奏折抖得哗哗作响:\"陛下!工部所售皆是我世家秘传啊!\"
\"哦?\"李璟烨把玩着新呈上的琉璃镇纸,\"崔卿的意思是...朕偷了你们的东西?\"
\"臣不敢!\"崔家主额头抵地,\"只是这琉璃配方与我崔家祖传《烧造录》记载几乎...\"
\"几乎什么?\"皇帝突然冷笑,\"几乎更精妙?几乎更便宜?\"
他猛地拍案,吓得崔家主浑身一颤:\"睁开你的狗眼看看!\"
一份密折摔在崔家长面前。上面详细记录着崔家琉璃作坊的实况:匠人如奴隶般被铁链锁着干活,成品率不足三成。
而工部工坊的附图里,工匠们穿着整洁的工服,正在明亮宽敞的厂房操作新式窑炉。
\"你们崔家守着祖传秘方六百年,\"皇帝的声音像淬了冰,\"可曾让一个大成子民用得起琉璃盏?\"
三日后,第一辆满载琉璃制品的车队驶出京城。
苏明远亲自押送,沿途百姓围观这晶莹剔透的\"神物\",有人甚至对着车队焚香跪拜。
与此同时,工部学堂人满为患。
老匠人赵铁手带着徒弟们挤在最前排,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画满图解。
当讲师演示如何用新式坩埚烧制玻璃时,老人突然老泪纵横——他当了四十年琉璃匠,第一次知道原料里要加硼砂。
崔家祖宅内,崔家主盯着案上的《烧造录》发呆。
管家慌张来报:\"老爷!工部...工部又贴告示了!说是下月要拍卖改良纺车和...\"
\"闭嘴!\"崔家长将书册狠狠砸向墙壁。
泛黄的纸页散落一地,露出扉页上祖宗亲笔写下的警告:\"技艺外泄之日,即我崔氏败亡之时!\"
此时此刻,他都不得不承认,哪怕他当上了家主之位。
哪怕他有信心能够带着崔家再次重返巅峰,面对眼前的局面,他眼神当中也终于多了一丝妥协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