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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三人,愣了一会儿便动了起来。

“阿如,你能行吗?”

池雪担心的看着她。

就连草儿都一副忧心的模样。

阮如是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别担心,睡了一晚上,感觉又好了不少。倒是你们俩,练功的时候小心些。”

池雪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

阮如是便拖着有些虚弱的步伐出门了。

因为刚醒过来,第一次出门,所以阮如是也是头一回看到她们所租房子的布局。

听池雪说,为了不被别人发现他们是做什么的,张彪故意选在了巷子的深处这种不起眼的地方。

还是个二进的小院儿,只是那“两进”的体面,早被岁月啃噬的剩下一个模糊的架子,乍一看,只觉破败扑面而来。

阮如是她们被安排在前院儿。

地面是坑洼不平的泥土地,角落里顽强钻出几丛枯黄的野草,被踩踏得东倒西歪。

院墙是低矮的土坯墙,多处剥落,露出里面掺着的麦草梗,墙头覆着的茅草顶早已塌陷了大半,剩下的一小撮在风中凌乱地抖动着,如同稀疏的乱发。

雨水在墙根处洇出大片深色的、湿漉漉的痕迹,带着一股泥土和霉腐混合的潮气。

东西两侧的厢房,窗纸几乎荡然无存,只剩下空洞的窗框,像没了眼珠的眼窝,黑洞洞地张着。

窗棂木料腐朽发黑,有几根干脆断裂,无力地耷拉着。

其中一间厢房的屋顶破了个不小的窟窿,能看到里面同样残破的椽子,像折断的肋骨。

而她们住在另一间,至少屋顶不漏风。

院中唯一显出点“收拾”迹象的,是角落里一个半埋入土的大水缸。

缸体布满裂纹,用粗麻绳和泥巴层层缠绕、糊紧,勉强盛着半缸浑浊的雨水,水面浮着几片枯叶。

水缸旁边,堆着些新劈的柴禾,码放得还算整齐,旁边立着一把磨得发亮的旧斧头。

地上有扫帚新划过的痕迹,将落叶和浮尘拢到了一边,在满院的破败中硬生生辟出几条干净的路径。

顺着其中一条路径,能看到连接前后院的门洞,也就是所谓的“二门”。

不过是个稍宽些的过道,顶上搭着几根细瘦的、同样朽坏的木梁,上面胡乱铺了些陈年稻草权当遮蔽,聊胜于无。

后院比前院略小,也更显局促。

正房三间,是这院子唯一相对“体面”的建筑,至少屋顶的茅草看着新补过,虽然颜色深浅不一,像打了许多补丁。

墙体的土坯同样斑驳,但窗户好歹糊上了新纸——那纸显然是最粗劣的桑皮纸,厚薄不均,泛着灰黄。

窗纸上贴了条歪歪扭扭的红纸,大约是年节时留下的,如今也已褪色卷边。

阮如是没去后院,之所以知道,也是池雪刚刚寥寥几句说的,因为后院的房子相对较好一些,早就被张彪和刘二狗瓜分了。

此刻她朝东南角走去,因为池雪说了,灶房就在那边。

灶房的门是歪斜的,久经风霜的木板边缘已朽烂发黑,勉强靠着一根粗壮的门栓维系着最后的体面。

推开时,那“吱嘎”的呻吟声,像是老骨头在吃力地活动。

随之,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混合着柴火灰烬、潮湿霉味和淡淡油烟气的复杂味道。

占据了最显眼的位置的是灶台,紧贴着后墙。

阮如是粗粗看了一眼,大概是用粗糙的黄泥掺着碎麦草夯筑起来的,表面坑洼不平,布满了经年累月的烟熏火燎痕迹,黑黢黢、油腻腻的。

灶膛口开在灶台正面,像个张开的黑洞,旁边散落着几根没烧尽的柴禾和一堆蓬松的草木灰。

阮如是转头寻摸着能吃的东西。

池雪说了,没有储物间,吃的都放在壁龛里。

壁龛?

哦!在这儿!

径直走到壁龛那儿,其实就是灶台侧面的一个小凹陷。

阮如是看见几个豁口的粗陶碗、两三个同样粗陋的陶盘、几双长短不齐的旧木筷。

角落里还有一个歪斜的小矮柜和一个破藤筐,里面胡乱塞着些杂粮口袋,阮如是发现多半是糙米、糙面还有些豆类,以及一小袋粗盐。

至于油的话,根本没有。

阮如是想了想,她会的不多,直接熬粥就好了,再烙几张饼子对付一下。

想清楚后,便挽起袖子开干。

水缸在灶台对面,粗陶制的,缸体粗糙,釉色剥落,缸口边缘也崩掉了几小块。

缸盖是块厚实的木板,上面放着一个葫芦瓢。

水缸旁边地上,放着一个同样粗陶的、用来和面和洗菜的破瓦盆,盆沿有个显眼的缺口。

阮如是拿起葫芦瓢,想要先舀水和面,然后让面醒发,自己再做些别的。

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高与水缸有着不小的差距。

有张彪一半高的水缸,对于阮如是来说,相当的不友好。

阮如是用力踮起脚尖,好不容易才舀出水来。

然后气喘吁吁,冒了一头汗。

中间的时候,阮如是听到张彪和刘二狗在院子里呵斥的声音,以及草儿哭喊的声音,放下手里的柴火出去看了一眼。

张彪正拿着一根竹竿,抽打着草儿。

“哭、哭什么哭,这点疼都受不了,你还能做什么!”

“呜呜、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草儿捂着被打疼的地方,哭的好不可怜。

池雪在旁边想要阻拦,但根本拦不住。

阮如是见状,也想出去帮忙,但被眼尖的刘二狗发现,扬起棍子恐吓道:“赶紧做饭去,这里没你的事儿 。”

池雪也朝她摇头,阮如是只好回灶房继续做饭。

耳边时不时响起张彪、刘二狗的咒骂声,以及草儿隐隐哭泣声。

阮如是没办法,只能加快做饭的速度。

饭好了,或许池雪和草儿就能解脱了。

至少,能暂时解脱。

“饭好了!”

等阮如是将最后一张饼从锅里夹出来时,连灶膛的火都来不及熄灭,赶紧跑出去喊人。

彼时,再看到草儿时,她已经小脸煞白,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顺着脸颊落下。

明明是冬日,草儿整个人却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汗打湿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