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书文捏着衣摆。
她已经反应过来,江瑛在逗她。
早知道贺承蕴在隔壁,才提出那样的大冒险。
都已经在这里了。
她便走上前一步。
不过她没找贺承蕴。
即便清楚,江瑛是为了她跟贺承蕴。
“你、你好。”
她选择离门口最近的。
那男生赶紧跑了。
最后所有男的都缩到里面角落。
就剩下贺承蕴长腿交叠,坐在中间的沙发上。
睥睨天下。
“……”
贺承蕴看她那样子,实在是舍不得她难受。
“大冒险完不成,可以喝酒。”
池书文抬眼看向他。
但他没看自己。
过了会儿,她声如蚊呐,“谢谢。”
贺承蕴没回应。
池书文逃似的跑了。
回到自己包厢,心还在很快跳着。
江瑛她们也回来,“文文,玩不起就没意思了呢。”
池书文喝了三杯酒,堪堪冷静下来,“抱歉瑛姐,我和他离婚了,不适合做那些令人误会的事情。”
“我又没让你问他。”
“……”
池书文是想问别人,但那些人明显惹不起贺承蕴,她不想给他们带来麻烦。
肯定不能开口。
“原来你心里很清楚,贺承蕴爱你爱得不行。”
“……”
江瑛也没管她开不开口,继续说,“不过我懂你,我不想跟贺元白成为男女朋友,也是觉得他的爱太重了,压得我喘不过气。”
池书文一直以为江瑛对贺元白是在谈另外一种恋爱。
没想到听到这样的话。
江瑛这样优秀,怎么会觉得贺元白的爱沉重?
江瑛看出她所想,惯常的妩媚笑容有一死苦。
“他父母……跟我有点关系。”
池书文瞪大双眼。
她是因为自己的经历,还有贺承蕴似乎是因为报恩才爱她,并且哄骗她进入他爱的圈套。
她才想着离婚,让彼此都冷静一下。
尤其是她自己。
要说服自己,也不是容易的事。
但江瑛这个,涉及父母,更严重。
“你今天是想把文文吓死吗?”苏烟开口,“来继续打牌。”
江瑛握住池书文的手,“你更爱自己,在为自己好好考虑,而不是被贺承蕴带着走,是好事。”
“但我还是要劝一句,贺承蕴从未这么喜欢一个人,他也分得清爱和报恩。”
池书文点头,“我知道。瑛姐你也别太在意什么,你哥和小三……也许有误会。”
苏烟笑,“都是看别人看得清。”
……
在包厢玩了一会儿。
中午去了餐厅吃饭。
贺承蕴一行人也在。
自助餐,拿水果的时候,池书文跟他还碰上。
他把最后的西瓜给了她,自己则是等着工作人员切。
池书文握紧盘子。
贺承蕴看她不走,问:“不吃我夹的?”
他伸手,“拿给我,你自己夹。”
池书文兀地开口:“贺承蕴。”
贺承蕴下意识应声,“怎么?”
她脸颊开始发烫,往他跟前走了一步,做贼一样,小声说:“约、约吗?”
贺承蕴眉梢一抬,“什么?”
池书文说不出第二遍,直接转身走了。
贺承蕴看着她在江瑛身边坐下。
江瑛给她竖个大拇指。
大冒险么?
他扯唇。
也是,否则那个话,她哪里说的出来。
……
这边。
江瑛将冰的矿泉水给她。
苏烟刚才离得近,跟江瑛和贺淼淼说了她的英勇事迹。
池书文只能解释自己喝多了。
三个意味深长哦了声,很是默契。
池书文:“……”
贺承蕴在池书文背后的座位坐下。
她感觉到熟悉的气息,脊背微微挺直。
“喝多了?”男人忽然转过她的椅子,问道。
池书文不敢看他,点了点头。
贺承蕴看向江瑛,眉眼压着,明显是怪罪。
江瑛赶紧说:“她自己选的大冒险,我也没为难她,是二公子说不想完成,就喝酒。”
“二公子知道规矩的,拒绝大冒险,要罚三杯。”
贺承蕴嗓音偏冷,“你的大冒险,我也是有所耳闻。”
江瑛为自己辩解,“我都没让你老婆去找个男人接吻,只是去隔壁问个尺寸而已。”
她是知道他在隔壁的。
想必也是为了让池书文找自己。
可池书文刚才,明显是要找别人。
很难想象,他要是听到问尺寸的大冒险,会不会砸了包厢。
“下不为例。”
“得嘞。”
池书文忽然抬头看他,目光直挺挺的。
贺承蕴面色柔和起来,“怎么?”
江瑛翻了个大白眼,真是双标。
她没功劳也有苦劳。
“你别凶瑛姐。”池书文声音小小的,似是有些怕,“是我自己选大冒险的,一开始她们也给我心理准备了,我同意才玩的。”
贺承蕴盯着她红扑扑的脸颊,想咬。
他压了压情绪,冷淡道:“你用什么身份,和我说这话?
池书文知道自己越界了,“对不起,我不会再说了。”
她自己转了回去。
贺承蕴眉心拧紧,有些后悔说那句话。
顿了顿,也转了回去。
池书文决定今晚住在这里。
猫咪的粮食和水都足够。
江瑛给她安排房间。
贺淼淼得回去看孩子,司机已经来接了,顺便把苏烟捎回去。
“你照顾好她。”苏烟交代她,“文文的事情,让她自己处理。”
江瑛笑着应下。
但转身就把池书文房间的房卡给贺承蕴,“二公子,你的房卡。”
贺承蕴不会放池书文自己住在这里,就让江瑛想办法,给他在池书文旁边开一个。
他也没多想,刷卡进门。
池书文刚脱了衣服,还以为是江瑛过来,因为她也没去想别人能刷开她的房间门。
就这么没有遮挡的,跟男人对上视线。
“……”
贺承蕴比她动作快,给她塞进了被子里。
喉结缓慢滚动,解释:“可能拿错了房卡。”
池书文觉得江瑛是故意的。
她八面玲珑,不会犯这种错误。
“你别……”
池书文想让他别为难江瑛,但想起吃饭时他问她什么身份,就止住了话。
贺承蕴看她明显有话说,问:“想说什么?”
池书文将自己的脸盖住了。
贺承蕴勾了勾唇,起身离开。
却发现门打不开了。
“江瑛。”男人冷下嗓音,“别逼我铲平你这破会馆。”
“二公子。”江瑛丝毫不怕,她可是有尚方宝剑的,“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
池书文穿上睡衣走过来,也听到了江瑛的话。
贺承蕴低头看她。
等她看过来,狭长的眸眯了下,“我怎么感觉自己中了圈套?”
池书文张嘴想说点什么,他忽然弯腰靠近。
“你这反应太平静了。”
池书文懂了。
他以为自己和江瑛联手做局。
“我一直很疑惑,你为什么接受不了我喜欢你,非要和我离婚。”
“现在我知道了。”
池书文立在原地,和贺承蕴近距离的对视。
面上还算冷静,但心脏跳得厉害。
安静等他的下文。
“你是不是在玩——欲擒故纵?”
“……”
“或者是,你后悔了,但离婚是你非要离的,面子上过不去,就想出这招?”
“……”
池书文后退一步,后背抵住僵硬的墙壁。
她的心脏慢慢恢复正常。
“你想多了……”
贺承蕴打断她,“既然是江瑛自己的主意,我找她算账。”
说着,他拿出手机,看样子是要摇人。
池书文为了江瑛,赶紧去抢他的手机。
贺承蕴眼疾手快,长臂一伸展,她就够不到。
她眼里只有手机,没发现自己贴在他身上蹭。
忽地,男人箍住她的细腰。
掌心的炙热隔着有些薄的衣服,烫的她瑟缩。
“你的行为,不太有说服力。”
池书文不想与他争辩什么,只要江瑛没事,她都可以承认下来。
“你都猜对了。”
贺承蕴故意问:“哪句?”
“……”
池书文伸手推他,想从他的桎梏中出去。
但抵不过他的力气。
只能在他怀里说,“我就是后悔离婚了,觉得没面子,让瑛姐帮帮我。”
贺承蕴哪能看不出来,她是怕自己找江瑛的麻烦。
他骤然松了手。
眉眼凉薄。
“池书文,你什么时候能,遵循自己的心说话。”
她是有些心口不一。
那是她知道,有的话直接说出来,也没什么用。
还不如说点对方想要听的。
她也不喜欢争辩。
无论对谁。
顺着对方的意思省时省力。
只有逼急了,她才会做出反抗。
可她同样也付出了反抗的代价。
遵循本心,她也想。
只是她没那个实力。
池书文最终也没说什么。
“你睡床吧,我睡沙发,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说完,她在沙发上躺下,拿过毯子盖住自己。
贺承蕴直接给她抱上床。
池书文慌乱,却也没阻止他。
躺在床上看着上方的他。
贺承蕴面色淡淡问:“困吗?”
池书文不知道他的意思,但摇了摇头。
贺承蕴起身,在床边坐下,“聊聊?”
池书文也坐起来,“你想聊什么?”
“想听听你内心最真实的声音。”
“……”
池书文觉得他在耍自己玩。
抿唇不语。
贺承蕴手撑在身后,偏头看她,“怎么如你所愿离婚了,却看起来不太高兴?”
池书文没吭声。
贺承蕴习惯了,继续道:“我该跟你解释的,好话赖话的我也说了不少了。”
“池书文,我们也结婚两年,恋爱了一段时间,我对你算的上掏心掏肺,你就算不喜欢我,是不是对我也该有些了解?”
池书文不知道这话怎么接。
贺承蕴自嘲的笑笑,“我全世界的找你,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花孔雀,怕你忘了我……”
终究她还是忘了。
“我找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并非要报恩。”
池书文开了口:“我们匆忙一面,都没成年,十三四,你说喜欢?”
贺承蕴知道症结在这里。
所以他不想说被她救的事情。
可她当时状态不对,不得不说。
“你没情窦初开过,觉得十几岁不懂,可以。”
“如果你非要说我为了报恩而喜欢你,行,只要你高兴,你怎么认为都可以。”
“但是,恩情为什么就不能是一个契机,这跟我喜欢你,根本不冲突。”
池书文也不知道自己在拧巴什么。
她明明很清楚贺承蕴是喜欢她,跟报恩无关。
可她就是那个点,无法放弃计较。
“你为什么在结婚前不说?”
贺承蕴:“如果不是那帮人出现,我一辈子也不打算说。”
池书文有些哑然。
贺承蕴挺烦的,想抽烟。
他真的说破嘴皮了,这些话他都懒得重复。
却还是耐着性子,“我只想爱护你一辈子,让你开心,没有烦恼,其他的,我没想过。”
报恩,他就没想过。
她当时穿的破破烂烂,而且当时她并未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要救。
是犹豫了许久,可能是在害怕或者权衡利弊。
决定救他的时候,她是看了会儿他身上穿的衣服的。
“你想借着我离开那个地狱,所以救我,我想着让爸妈带你走,就算我们两清,但因为我突发高烧,跟你错开了。”
“知道你受了那么多苦,我是愧疚的,想用一辈子弥补,但跟爱你没有直接关联,且不冲突。”
池书文低着头,“我觉得你分不清报恩和爱。”
贺承蕴吸了口气,才没发火。
“随便你怎么觉得,只要你高兴,想跟我保持距离,我就跟你保持。”
“但我做不到冷眼旁观你的事情,你有个心理准备。”
此刻,池书文找不到话来说。
言语忽然就变得苍白了。
她从床上站起来,再次在沙发上躺下。
背对着他。
贺承蕴去阳台抽烟去了。
天气开始热了,周围都是虫鸣声。
吵的他头疼。
一支烟抽完。
他看了眼楼层高度,借着旁边的空调和树木,跳了下去。
池书文听到动静起来,没在阳台看到人。
她也没听到脚步声,还是在屋里找了找。
最后来到阳台。
她这边的阳台是对着停车区的,看到一辆车闪烁两下车灯,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她低头看了看层高。
他就……这样跳下去了?
心突然剧烈抽痛一下,池书文捂着心口蹲下。
闷声哭泣。
……
江瑛一直到太阳升起来,才来开锁。
这个房间,是室内温泉,在房子中间,装修也是很暧昧的风格。
特别适合孤男寡女。
“文文。”
她敲了敲门,“需不需要……”
话还没说完,门开了。
对上池书文红肿的双眼。
看起来不像是过了愉快的一晚。
“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