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在澳洲试管再次失败,萧乾对她大发脾气,然后从医院扬长而去,群莉就一直没再见过老公。说实话,她很少去想,她每天一睁眼就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些滚动的消息,努力更新着自己的网站。
开始时仍然住在澳洲的医院里,那些护士都在暗中监视着她,似乎都担心这个脾气倔强的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就跑去什么地方了。护士们觉得她古怪,没几个人给她打电话来,她整天都面对着电脑不讲一句话。
当药停了,她就开始和院方沟通,希望自己能够出院。院方始终不同意,理由是她爱人授意的,只有等他爱人来接,否则不可以出院。群莉不急不恼,不知她都说了些什么感动了院方,最终同意了她出院的请求。
当那些护士们发现她就是那个粉丝无数的网红时,她人已经在洛杉矶了。她没有直接回纽约,她用从医院拿回的住院费租了洛杉矶的公寓,她安排好一切,把地址发给了萧乾。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等待着萧乾的回复,但萧乾的确没有迅速回复,也没有群莉想象的那样火冒三丈,而是只回了一个字:“好”。而且,群莉看到这个字的时候已经是她发信息后的第三天了。
9·11事件后的纽约世贸中心现场,宛如一片末日废墟。曾经高耸入云的双子塔轰然倒塌,只留下漫天飞扬的灰尘和扭曲变形的建筑残骸。
现场一片混乱,警笛声、消防车的鸣叫声和人们的惊呼声交织在一起。救援人员们争分夺秒地在废墟中挖掘,他们的脸上满是尘土和疲惫,但眼神中却透露出坚定和执着。每一次搬动沉重的石块,每一次听到微弱的求救声,都让他们重新燃起希望。
幸存者们神情恍惚,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悲伤。有的人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仿佛还在回味着刚刚经历的噩梦;有的人相互拥抱,哭泣着安慰彼此;还有的人四处寻找着亲人的身影,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他们的名字。
志愿者们也纷纷加入到救援队伍中,他们为救援人员提供食物和水,帮助照顾受伤的人。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情和关爱,用自己的行动传递着温暖和力量。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废墟下不时传来爆炸声和坍塌声。但人们并没有被恐惧和绝望所打倒,他们在灾难面前展现出了坚韧不拔的精神和团结互助的力量。在这片废墟上,生命的希望正在一点点地被点燃。
群莉一直没接到萧乾的电话,她就更不想打电话给萧乾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丈夫。她让自己忙起来,网页日日更新,她无休止地敲击着键盘,写文章,回帖,无暇顾及其他。但忙碌不是麻醉,她空闲的时候会问自己,还要再做试管吗?她每这样问自己,心里都会被刺痛。
余震来过几次电话,两人在电话里聊得很开心。这个瓜娃真的是呆,就没觉得这几次打电话与以往不同,摆起龙门阵来拦都拦不住。不知是他没结过婚就根本想不到群莉是有丈夫的,还是他从没把群莉的丈夫放到眼里?
总之,他关心起群莉来就像是在关心自己的女人。多吃点儿肉,别怕胖,女人胖点儿好。晚上别熬夜,女人一定要睡得好,皮肤才好-------群莉都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从哪里知道这些。
但知道他把自己网上的文章都读了,还当作范文读给他的那些学生听,群莉心底生出些对这个老同学的好感。她也想到萧乾,那个大律师似乎从未对自己的网文做出过评价,想来最早触网还是为了给他律所做宣传。
这么些年一直做下来,怎么感觉网上的感情沟通更贴心呢?她的那些网文给出高评价的都是陌生人,而熟悉她的人给出的评价让她个感觉都是敷衍,根本没有读过或者没有读全她的文章。
最让群莉欣赏的,是网上创作不会滋养那种傲气,这里没有世俗的城府,不像纸媒,发了文章俨然就是才俊了,很受人吹捧。而网络读者不会关心你的背景,他们看的是你的观点,甚至欣赏的就是你的文字特色。
经过几次的起起伏伏,群莉在思考着自己网上生存的未来,因为这个领域不像传统的教学、影视等领域,目前还没有固定的模式。的确有不少广告商与她谈过合作,但她觉得那不是她的期待。她相信未来会有新的商业模式从网络发生。
她喜欢网络生存的自由状态,就算有人骂你,也不是那样指着鼻子面对面地骂。你愿意怼他你就怼,不愿意也可以置之不理。她现在考虑最多的是要不要组建团队,想想弟弟蒋励是第一个让她办公司的人,网文阅读量大,催着她不停地写,她会觉得自己不需要团队。一旦应对水军,启动论坛她会想到合作者,尤其有科技知识储备的合作者。
萧乾给她发短信祝贺她在网上创造了“奇迹”,但她却感觉心里堵得慌。她甚至想:难道我们真的是两股道上跑的车?我对他的律所现在一无所知,刚刚上市就遭遇过滑铁卢,我都不知该怎么劝解。而对于我的网文,他从来没做过什么评价,是他不喜欢网络文字,觉得这不够权威,还是真的就讨厌文字工作者?细想起来,我们很少聊文学。
群莉不知道如果回到课堂上,自己是否还能给一群顽童讲什么童话,她在芝加哥大学旁听已经拿到了教育学的证书,但她似乎更愿意在网上发表她的观点。
群莉正陷入沉思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余震打来的电话。
他兴奋地说:“幺妹,我有个很牛的想法!咱们一起组建个网络创作团队吧,我认识不少有才华的人,大家一起肯定能在网络领域闯出一片天。”
群莉心中一动,这和她最近的想法不谋而合。可一想到萧乾,她又犹豫了。她想起在康定遇见的那个白面皮的、学英语的小伙子,只是她当时没有留下联系办法。可她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跟余震说了,想让余震跟那个白面皮的学英语的小伙子合作。
“你是不愿意跟老子合作了?是看不上我吗?嫌弃我不懂电脑?我跟你说,我现在有一群学生,他们会帮老子。”余震还是那样的不服输。
“你误会了,我只是跟你说那边有这么一个人,感觉你们如果一起做事,也有个人能照顾你。把你那个很牛的想法说出来听听吧。”群莉觉得余震挺大人了,却像个孩子一样,要人哄着。
“我那帮学生说,网络就是缩短距离,我想着咱们能合作,你之前不是也做教育吗?我觉得人写东西需要有见识,就提出周末、假期带他们去周边旅行,喜欢画画的可以写生,喜欢唱歌的可以露营,咱们这里有的是地方好去。我们想开个论坛,但是主题选了不少,大家却不能取得一致,就想着问问你。而且我想让你在你的网页上给我们的论坛腾个
地方,我想,在美国的中国人一定不少,那我们这个论坛名气可就大了。你看看再帮我们策划一下。”余震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篇。
群莉听了,觉得教书真的是一个神圣的职业,跟年轻人在一起,永远不缺少激情。
“好想法,我这就帮你筹划一下,写好方案我给你发到邮箱里,把你邮箱给我吧。”
“什么邮箱,在街边矗着呢,怎么给你?”余震愣愣的样子,群莉隔着上万里都能想象得到。
“你问一下你那些学生吧,我先忙了。他们对我网站有什么建议可以评论,用中文也可以,我给他们翻译。”群莉感觉意外收获带给人的惊喜很难得。
最终,群莉决定和余震以及他的学生组建团队,利用自己的网站,向在美国的华人,向美国人介绍中国的天府……四川。相信会有不少人会到那里旅游,群莉感觉这样自己给自己做广告,比跟广告商合作好。
其实萧乾不打电话群莉并不担心,她觉得他忙,刚上市就遇见灭顶之灾够他扛的,他一时应该也顾不上自己。各忙各的挺好,就算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有多长,她也并不在乎,因为她似乎对萧乾那种拿她当孩子哄的“爱”的模式早已经腻了,她甚至有时候偷偷想:这是不是老天给我的父爱补偿?
她最担心的是老妈哪里怎么交代,果不其然,老妈又让吕程帮忙和她视频了,听说她一个人在洛杉矶,而萧乾在纽约,老妈就急眼了。
“我说你这个呆娃,这现在啥时候,你不待在你男人身边,你搞啥子?马上给我回纽约去。他现在得是多着急啊,你帮不上他,做做饭,说说话总好啊。”桂香的火压不住了。
“妈妈,要不然我跟萧叔叔通个电话吧,看能不能帮上他忙。”吕程完全把自己归在成年人的行列里了。
吕程的话让群莉汗颜,她想起吕程来美国的短短几天,跟萧乾从陌生到熟悉,再到相谈甚欢,看来,这儿子真的是自己的宝贝。
“妈,我当然知道他现在很难,我不也是怕影响他吗?跟您说个事,童稚找到了,他现在还住在之前的公寓里,萧乾没跟您说吗?我是听晓研说的。”群莉想把老妈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儿子,你现在是在上学还是工作啊,怪神秘的还。“群莉觉得儿子的智商、情商都远远在自己之上。
”妈,我参加的是一个课题组,有工资。课题结束也要交论文。妈,我请您来北京旅游吧,现在北大有好多专业您都可以学,也可以做交流学者。我可想您了,外婆也想您。您网站上发的写911的文章我都看了,写得好棒。“吕程说。
”好的,妈过些日子就去北京看你。“群莉仓促结束了视频,她怕自己忍不住会掉眼泪。
想想她竟有点儿思念起吕一鸣来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记得在周家巷的那个夜晚。她想起在小粤港存着的那些《今天》杂志,甚至想起吕一鸣第一次问自己:“你真的要出国吗?”他那时的囧态还让自己有过一丝愧疚。
写了太多网文,压力都来自那些帖子,她突然想写诗了。童教授在世的时候,她总能收到童教授寄来的《北大人》,《北大边缘人》。《北大边缘人》是她更爱看的,后来他发现吕一鸣也在《北大人》上发表文章,好几次童教授还给他写了前言,评价颇高。
北大真的是一个好学校,尊重的是人才,是人的自由思想。想到这儿,她给儿子吕程发了邮件,让他定期给自己寄《北大人》、《北大边缘人》杂志。
第二天,儿子回复了她的邮件,说《北大边缘人》已经更名,现在叫《神州数码》,答应会按时给她寄杂志。还告诉她吕一鸣和邱枫在办一所民办大学,名字叫未名书院。
群莉想:的确该回到萧乾身边去,就像老妈说的,就算自己不能给他具体的帮助,总能照顾一下他的生活。想想这些年都是他在家里做饭,其实自己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做。只是他一直那样娇惯着自己,也就欣然接受了。
群莉没打招呼,她退掉了洛杉矶的公寓,开始一站一站地往回走。她想沿途看看911带给美国的变化,她坐灰狗,想着余震发给她的邮件,说他打算周末的时候带学生去康定,找找她说的那个学英语的年轻人。那样,学生们写邮件就可以请他翻译了。群莉想想上次和他老爸余晖一起来纽约的那个余震,再想想现在的余震,感觉这一份教书的工作给了他这个老同学第二次青春。
群莉没想好进门该怎么对萧乾说,但觉得无论如何自己回来了,就是一个惊喜,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萧乾给了她一个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