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不断传来捷报,在青时收到应祁即将返程的时候,突然来了一封书信,是源城空飞基地传来的。
谢望山死了。
在一次反轰炸任务的时候,和敌人同归于尽了,尸体已经找不到了,只余下他开的那架飞机的残骸碎片。
他的遗物被寄回到了青时这里,青时收到信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假的,可是看见被寄回来的,谢望山的遗物的时候,眼睛又酸涩上了。
她的兄长死了。
兰茵知晓外甥去的时候,腿一软,被徐英接住了,青时捏着信纸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除了基地传来的信之外,还有两封遗书,一份是给家里的,另外一份是给青时的。
都寄到了青时这里。
或者说,是都寄到了徐家。
“阿娘……哥哥……”青时有些说不出口,兰茵被徐英扶着,脸色灰白。那是她妹妹剩下的的唯一的孩子了,如今也没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与妹妹说这些,青时看着阿娘恍若丢了神的模样,上前抱着她娘,“哥哥牺牲了……”
兰茵闭上眼睛,一滴泪滑落。
那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啊,就这么……
她见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当时他踏着清晨还未亮的天色离开,却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一次永别。
兰茵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没能够多和他说说话。
……
“哥哥就知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又要哭了,别哭,太丑。”
“想来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哥哥已经不在了,还望阿时你照顾好自己,也不知这时你是否已经有了小外甥了,可惜没能看见ta。”
“舅舅给ta打了金锁,在我住的房间里的抽屉中,希望ta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另,还望阿时多替哥哥照顾一些家中父母,我不孝,不能为他们养老送终,多谢阿时。”
青时瞧着信哭了出来,大骂哪有人把父母交给别人照顾的呢,他怎么不回来自己照顾啊。
她才不要帮他照顾家人,眼泪落在信纸上,晕开了字迹。
青时恍惚着,想起谢望山曾经说过要带着她飞上天去的,结果这人也没有实现自己的承诺。
谢望山也太坏了。
青时想,他真的,太坏了。
……
谢望山的死讯传到了应祁的耳朵里,他的心头一跳,想到他和青时结婚的那天,那人背着青时出来时,和他说的话。
原来是遗言。
他早就知道自己要去完成一个死亡率接近百分之百的任务,没有回头的可能。
空飞基地里的飞行员大都死在了那场轰炸里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死也换来了敌人的元气大伤。
应祁等人也是因为这一次的轰炸,才有了突破敌人防线的机会,然后一举将敌人歼灭。
回到源城时,青时也才从塔城回来,她去参加了谢望山的葬礼,没有遗体,他的坟墓也还没有修。
说是空飞基地那边会统一修建,最后谢家只立了一个衣冠冢。
谢望山的父母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不止,青时看着心疼,那也是一直以来疼爱她的长辈,她没法做到心无波澜。
“阿时……”
他下车快步走向青时,女人的眉眼之间满是憔悴,应祁只觉得心疼。
听见他的声音时,青时还有些恍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等那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她才明白这不是错觉。
“阿时,是我。”
“对不起,我来晚了。”
青时红着眼睛扑进那人的怀里,应祁紧紧的抱着她,她妹满是疼惜,他伸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
青时闷闷的,最后还是没忍住哭出声来了。
她第一次经历死亡的离别,是谢望山带给她的。
“应祁,我没有哥哥了。”
“怎么会?谢望山是英雄,他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要是他看见你这么难过,一定会懊恼自己的。”
他安抚着青时,只要青时还记得谢望山,就不算是他不存在了。
不过是死亡而已。
如同他所想的那样,死亡也没办法分开他和阿时的。
“他会在天上看着你和宝贝,会焦急的想,都怪自己又让你哭出来了。”
应祁说着,指腹轻轻的擦过青时的脸颊,带走了她的眼泪。
应祁回来之前,也收到过一封信,谢望山给他的。
彼时,他还奇怪谢望山怎么会给他寄信,后来就明白了。
他没否认自己喜欢阿时,他说这些也不是为了什么,只是希望应祁能够对青时更好一些而已。
不然,他做鬼都不会放过他的。
应祁看完信,只觉得他幼稚。
他怎么可能对阿时不好?哪怕对自己不好,也不会对阿时不好的。
他想。
但是应祁没告诉青时这些,一方面是有私心,一方面是她若是知道了,哭的就更厉害了。
他不舍得她继续哭下去了。
……
孩子两岁大的时候,全面太平了下来,一年多前青时把姨父姨母接了过来和父母住一起,用的理由是她准备要生二胎,父母年纪大了,应付不了小孩儿,想让他们来陪陪父母,减轻减轻负担。
青时什么心思,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没人戳破而已,哪怕是应祁,也只是吃味一会儿,然后亲自去操办。
青时后来确实在谢望山的房间里找到了他打的金锁,实心儿的,沉的不行。
就连应祁都忍不住感叹谢望山出手阔绰,然后他跑去打了一个同样的金锁。
青时骂他死脑筋,应祁轻哼,拿着金锁让他儿子换着带。
青时瞧着又好笑又无奈的。
后来一切安稳,那些离开的人也开始返回源城,陆墨婉是在青时生了第二胎之后才回来的,彼时的陆墨婉一身书卷气,只是看起来疲惫了很多。
她那个时候才知道,陆墨婉的哥哥也在那一次大战中死去,陆家只剩下她这么一个独苗苗了。
陆墨婉这些年在国外搞了不少的物资回来,如今回来也受到了最高规格的待遇,青时一边开玩笑说着她的几个孩子算是攀上高枝了。
陆墨婉笑骂她嘴贫,可二人却在一起说了整整一夜的话,陆墨婉在她的面前哭红了眼。
可是天一亮,她又是那个荣耀加身的女强人,陆家的掌门人。
青时也算是见证了源城的发展了,孩子七八岁大的时候,她心血来潮的想出国去玩玩,于是夫妻二人丢下几个孩子,踏上了出国的飞机,但是没去多久青时就后悔了。
不好玩。
还累。
她又和应祁回了源城,偏偏应祁也随着她闹腾,不管做什么都依着她。
哦,对了,青时的第二胎是一对双胞胎,也闹腾,只是这一次有应祁在,孩子闹腾她,她就闹腾应祁。
夜里应祁不敢睡熟,生怕自己睡死了过去,没能第一时间查看她的情况。一直到孩子出生,他才歇了口气,然后闷声去结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