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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守关元,沉心静气,尝试与天地相接。”
淡淡的话语响起,贺进盘膝而坐,修行近六十载如他,很快便静心凝神,达入定状态。
一粒血丹,吞入腹。
骤然,贺进瞳孔缩成针状,血丹入吼,宛若岩浆冲刷,一入腹中,炽烈的精气竟如洪流般涌出。
精气浩瀚如海,每一丝都仿佛是烈焰,疯狂涌入,并狠狠灼烧他全身经脉,要摧垮他丹田。
贺进沉声一喝,立即运转功法,驱使体内法力强行控制住这股混乱无序的磅礴精气,运转周天。
而与此同时,陈霄眸中灵力浮动,眼望贺进开始运转功法,猛一甩手,一张皮卷便临空展开。
根根银针疾射而出,若长龙般排在他身前,旋即哗的一声,浓烈的灵火自银针针尖熊熊燃起。
这时,贺进焦急的声音急促传来。
“陈宗师,我快撑不住了!”
贺进凝眸大喊,体内那股磅礴的精气如一头头疯牛般在他经脉当中横冲直撞。
剧烈的疼痛感不断刺激他心神。
不仅如此,他身遭还诡异的迸射出红光,将周身三米都染得赤红,衣袍鼓动,好似遇见暴风。
阵阵令人听得头皮发麻的脆响从他全身上下传出。
“莫留余力。”
贺进话音刚落,陈霄便出声提醒,双手如风,在半空中闪过一道道残影。
指尖轻触银针,霎那间,银针如箭,浴火而瞬至贺进全身关键窍穴,针尖刺入皮肤,灵火随即涌进。
骤然,天地起狂风。
施针结束,陈霄右手凝诀竖于胸前,煌天炼气法催动,方圆万米内所有灵气尽皆向此汇聚而来。
贺进疯狂运转功法,银针刺入他身,在他经脉中强行开辟出一条通道,使血丹中的磅礴精气无法涌入他处。
便从此刻起,这股磅礴的精气在贺进体内疯狂运转周天,不断冲刷他全身经脉。
一圈,一圈,又一圈。
每轮回一个周天,贺进都感觉自己的法力壮大一分,经脉扩张,窍穴打通,仿佛可以连接天地。
但与此同时,其所带来的难以忍受的剧烈痛感亦在不断侵蚀着他身心,几近生不如死。
外界,方圆万米内的灵气汇流而来,掠过贺进体表银针,涌入到经脉之内,却使得那红光更盛。
贺进死死咬牙,发出闷哼,尽管牙龈都被咬破,渗出血丝,也丝毫没有在意。
血丹中的磅礴精气,足以抵得他数十年苦修,而今日,他便是要借此血丹,一举推开入道大门。
“陈宗师,快到极限了!”
当体内法力膨胀至极点,经脉欲裂,却还又大半精气未曾吸收,欲破体而出,贺进不由惊声大喊。
周遭剧烈晃动的大树与花草就如同他此刻境况般,仿佛是地动山摇,阴阳倒转。
陈霄眉峰一凛,轻声一喝:“再撑片刻!”
话音刚落,贺进周身赤红之光却猛烈绽放,成千上百道光柱迸射而出,冲向四面八方。
半空顿时被染得通红,周围被照耀到花草或枝叶竟似凭空被烈火灼烧一般,瞬间枯萎冒黑。
“呃啊——”
下一瞬,贺进终是支撑不住,嘶声怒吼,身体如绷紧到极致的弹簧般猛然腾起,红光刺目。
霎时破空声起,无数银针如子弹般从他身上劲射而出,随之一同掀起的飓风骤然席卷当场。
“时机已到。”
便在此间,陈霄轻喃一声,探手捏住一根劲射出的银针,身影刹那闪至刚刚腾起的贺进身前。
“万灵,归!”
陈霄轻叱,抬手挥落,银针刺百会,万灵涌入,犹若漩涡。
瞬息之间,贺进体内三十六大窍一举贯通,全部精气流转其四肢百骸,最终灌入丹田。
嘭——
顷刻间,贺进丹田赤红如阳,磅礴法力如烈焰陡然席卷全身,反向流转一个大周天。
随即,万千气流爆发而出,若火蛇一般划过空间,嘶吼天地,方圆百米瞬间被此洪波席卷。
不等洪波散尽,那爆发的中心便清晰传来一声长啸。
“今朝入道,我为宗师!!!”
贺进长啸,声音压过了狂风,更压过了洪波,其音震百米,震得此域草木,尽皆俯首。
前所未有的舒畅感直冲心脾,令人陶醉,如同撑开枷锁,无比轻快。
但即便如此,贺进还是忍住了这份快感,长啸之后,当即跪地磕头,向面前青年拜谢道:
“贺进,多谢陈宗师再造之恩!”
此时此刻,已入道境的他,对于陈霄,可谓心悦诚服。
“起来吧,久脱樊笼,何不振翅高飞?”
听得这话,贺进却不曾立即起身,陈霄见此,也不多说,直等数息之后,贺进方才坦然站起。
陈霄平静转身走到远处,仿若一道风,来了又去,留给他一个足够施展拳脚的空间。
望着这道渐行渐远,如风走过的背影,贺进眼中闪过感激,也第一次浮现出崇敬。
长舒一口气,贺进平复下波澜起伏的心神,再抬眼时,眼中,只剩下一股隐隐约约的霸道。
这是他自碧云阁落败陈霄之手后,消弭了足足一月之久的炽烈之意。
是他掌玄巅峰时,无数次比斗,决战,历经多年,称霸云海,名动江南时,该有之强者意念。
“呼——”
口鼻似有白雾吞吐,略一抬手,屈指轻弹,指尖法力迸射,一抹赤红指芒当场贯穿一片大树。
嘭!
霎时间,树木皆倒,枝叶纷飞。
贺进略显惊骇的看向指前那一幕长达数十米,树木接连倒塌的画面,风尘迭起。
“不过随手一指,就有此威力,这,便是宗师吗?”
触景生情,贺进哑然失笑,卡在掌玄境巅峰二十余年的他,如今突然入道,竟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这感觉真好!”
贺进仰头,仰望天上晴空,心中喃喃:“师父,你若在天有灵,应该看到,徒儿今日成宗师了吧。”
“您的夙愿,徒儿完成了!”
一点泪水飘落,在日光映照下余留最后一丝痕迹,晶莹剔透。
贺进回首,山风撩动他鬓发与衣袂,几片落叶从他身前拂过,可见他那副将近年轻了十岁的矍铄面孔。
“如何?”
远处,一声询问如风吹来,若清泉流响,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瞳中,倒映着一抹风姿。
陈霄轻笑,淡淡开口:“你若尽兴,我可陪你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