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滴鲜血自冉北掌心坠落,在青石上绽开一朵细小的红梅。
莫潇瞳孔微缩——他分明感受到对方剑意中暗藏的连绵杀机,恰似其剑术般生生不息。
而冉北同样心头震动,莫潇的剑意里既有苍茫孤绝的凛冽,又蕴含着天威般的磅礴力量。
两相比较,自己的澍幽剑意确实稍逊半筹。
“再来?”
莫潇忽然咧嘴一笑,秋鸿剑在掌心转出半轮银月。
冉北甩去掌心血珠,幽泉剑发出清越龙吟:“求之不得。”
话音未落,两道身影已如离弦之箭对冲而去。
这次他们不约而同地收敛了真气,纯粹以剑术相搏。
观战台上王澍猛地站起身,连衣角被自己涤荡的真气撕裂粉碎都浑然不觉——这是真正的剑道之争!
“铿!”
莫潇右腕一抖,秋鸿剑自下而上划出七寸寒芒,正是最基础的“撩剑式”。
冉北眼中精光暴涨,幽泉剑以“格挡式”斜架而上,两柄宝剑在离地三尺处相撞,迸出三颗火星。
“铿!”
金属震颤声未绝,莫潇已拧腰转胯,剑锋借反震之力划出半圆,变招为“横扫千军”。
冉北不慌不忙,脚跟碾地旋转,幽泉剑在身前舞出密不透风的剑轮。
“叮叮叮”十二声脆响连成一线,莫潇的攻势尽数被阻。
突然,莫潇剑路陡变。
他左腿前跨成弓步,持剑右手肌肉虬结,秋鸿剑如毒蛇吐信般直刺冉北中门。
这招“白虹贯日”快得匪夷所思,剑尖刺破空气发出“嗤”的锐响。
冉北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他右手弃剑,左手闪电般接住下坠的幽泉剑,身体后仰成铁板桥。
秋鸿剑擦着他鼻尖掠过,剑风在面颊刮出细小的血痕。
与此同时,他左手剑自腋下反刺,直取莫潇持剑手腕!
“好!”
莫潇喝彩声中突然松手,秋鸿剑在空中翻转。
他右手化掌为指,在剑柄末端轻轻一弹。
“嗖”的一声,长剑加速射向冉北心窝。自己则侧身避过袭来的幽泉剑,左手精准接住旋转落下的佩剑。
“轰!!咔咔咔!!!”
看似朴素无比的两人只用基础剑法过招,实际上每一剑都覆盖上浓厚的剑意。
将空气都斩出褶皱,几番碰撞下来两人脚下的比武台寸寸龟裂,岌岌可危。
冉北剑势突变,幽泉剑如瀑布倾泻。
一招“飞流直下”带起十二道残影,剑尖颤动间封锁莫潇周身大穴。
莫潇不退反进,秋鸿剑使出竹林剑法“竹烟波月”,剑锋在方寸间抖出数十点寒星。
“叮叮叮叮——!”
剑尖相撞声密如骤雨。
冉北突然变招,剑刃贴着秋鸿剑下滑,直削莫潇五指。
莫潇手腕灵巧翻转,剑柄下砸对方剑脊,同时右腿如鞭抽出。
冉北屈膝格挡,“嘭”的闷响中两人各退三步。
比武台上,冉北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他从未遇到过如此可怕的对手,自己每招每式都仿佛在对方预料之中。但越是如此,他眼中战意反而愈盛。
幽泉剑突然由守转攻,剑势如暴雨倾盆!
“狂瀑剑法·澍河倒悬!”
无数剑光交织成网,莫潇却如游鱼般穿梭其间。
他此刻已将竹林剑法发挥到极致,时而“生生不息”以柔克刚,时而“剑过竹解”以强制强。
最惊险时剑刃擦着他鼻尖掠过,他却能在这电光火石间反击三剑。
“铿铿铿!”
密集的碰撞声连成一片。冉北的剑越来越快,莫潇的应对却愈发从容。
当幽泉剑第一百零八次斩落时,
莫潇忽然剑交左手,身形如醉汉摇晃。
醉狂歌剑法“迷神”施展开来,剑路飘忽不定。
冉北连刺七剑尽数落空,正要变招时,秋鸿剑已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来。
他急忙后撤,剑锋仍划破胸前衣襟,在肌肤上留下细长血线。
冉北突然静立如渊,幽泉剑缓缓画圆。剑锋过处,淡蓝剑气凝结成晶莹水珠悬浮空中。
莫潇眼神一凛,秋鸿剑竖直举过头顶,周身浮现细碎的冷傲剑光。
“天水一色!”
冉北剑锋突刺,周围幽蓝剑意瞬间千百水珠化作利箭激射。
莫潇不避不闪,“执迷”应声而出,剑刃所过之处剑罡化作练匹般倾泻。
“嗤嗤嗤——”
水箭穿透剑罡的声响连绵不绝。
莫潇突然旋身跃起,秋鸿剑带着刺骨杀意劈落。
冉北横剑格挡,双剑相抵迸发刺目白光。
两人脚下的青石彻底崩碎,蛛网般的裂纹蔓延丈余。
僵持中,莫潇剑锋突然高频震颤。
细看之下,竟是剑刃在瞬息间完成三十六次微幅劈砍。
冉北虎口迸裂,幽泉剑被震开三寸空门。
秋鸿剑长驱直入,在距咽喉半寸处戛然而止。
话未说完,冉北突然剑势再起!这次他剑路大变,幽泉剑如深潭静水,每一剑都带着莫测的韵律。
莫潇眼前一亮:
“终于等到幽泉澍葵剑!”
澍葵派镇派剑法此刻在冉北手中尽展玄妙。
时而“细雨润萍”缠绵悱恻,时而“惊涛拍岸”刚猛无俦。
最精妙处在于剑招转换毫无痕迹,刚柔变化存乎一心。
莫潇的醉狂歌剑法首次被全面压制,不得不连退七步。
“好!”
莫潇在剑网中突然长啸一声,秋鸿剑绽放出前所未见的清辉。
他不再保留,将自悟自长空皓月诀的武道真意融入醉狂歌剑招。剑光忽如冷月照大江,忽似飞雪落孤峰,每一剑都带着凛冽的剑意锋芒。
冉北的澍幽剑意被逼得节节败退。
他额头青筋暴起,幽泉剑突然划出个奇特的十字——正是剑法秘传绝学“葵心向阳”!
这一剑看似简单,实则蕴含他毕生剑道领悟。剑锋所过之处,连空气都泛起涟漪般的幽蓝光泽。
莫潇不避不让,秋鸿剑直刺而出。
这一剑没有任何花哨,纯粹是速度与力量的极致。
“铿!!”
当两柄剑第三次尖锋相对时,时间仿佛再次静止,冉北的视野骤然扭曲。
他仿佛坠入一片幽蓝的湖泊——那是他自己的剑意所化,湖面平静如镜,却暗流汹涌,湖底蛰伏着无数细密的剑气,如同游鱼般穿梭不息。
这是“澍幽剑意”的本相:看似澄澈柔和,实则暗藏杀机。
然而下一刻,天穹骤然暗了下来。
无边的夜幕笼罩四野,湖面倒映出深邃的黑暗,仿佛连光都被吞噬殆尽。
冉北心头一凛,他能感觉到,这片黑暗并非虚无,而是某种更为浩瀚、更为冰冷的存在正在降临——
“铮——”
一道清越的剑鸣自九天之上传来。
紧接着,夜幕被撕裂。
一轮皓月破云而出,皎洁的月光如天河倾泻,瞬间驱散黑暗。
那月光并非柔和,而是带着刺骨的寒意,好像能冻结灵魂。
湖面在月光的照耀下剧烈翻涌,暗流被硬生生镇压,剑气所化的游鱼纷纷破碎,化作点点荧光消散。
冉北瞳孔骤缩。
——这是莫潇的“凛苍剑意”。
“原来……这就是你的剑道吗?”
他仰望着那轮明月,心中震撼难言。
那月光太过纯粹,太过浩大,好像能照破世间一切虚妄。
他的澍幽剑意在这月光之下,竟显得如此渺小。
但——
“剑者,当一往无前!”
冉北猛然握紧幽泉剑,湖面骤然沸腾!
“轰——!!”
无数剑气自湖底冲天而起,幽蓝的湖水翻卷如怒涛,
在半空中凝聚成一朵巨大的葵花,花蕊处剑气激荡,如万箭齐发,直刺天穹明月!
“澍幽·葵心向天!”
这是他的剑意极致,是他毕生剑道的具现!
葵花绽放的刹那,月光被短暂遮蔽,整片幻境仿佛被幽蓝的剑光填满。
冉北能感觉到,自己的剑意正在与莫潇的剑意激烈碰撞,每一寸空间都在震颤!
然而——
“铮——”
又是一声剑鸣。
月光再度洒落,这一次,更加浩大,更加冰冷。
那轮明月之下浮现一柄通天彻地的神剑,剑身缠绕着苍雷,剑锋所指,万物寂灭。
葵花剑气在月光下寸寸崩解,如冰雪消融。
冉北的剑意世界开始崩塌,但他却并未感到恐惧,反而怔怔地望着那柄通天彻地的神剑。
“——原来,这才是你真正剑道吗?”
冉北眼中看着这方天地痴痴的咛喃道
“不是诡谲多变,不是刚柔并济,而是……煌煌天威,一剑镇世!”
下一瞬,冉北的剑意幻象,彻底消融。
“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响起。冉北的剑意领域出现一道裂缝,紧接着如冰面般蔓延破碎。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莫潇的剑尖停在他喉前三寸,微微颤动。
“我输了。”
冉北坦然还剑入鞘,他看向莫潇的眼神带着感激,崇敬以及些许向往。
“莫兄剑道,我不及也。”
山风拂过寂静的比武台,“咔咔!!咔咔——”本就摇摇欲坠的比武台彻底到了极限。
“砰!!”整座比武台彻底化作了一堆乱石,霎时间烟尘飞扬,泰山之巅跟着颤动不止。
而两道身影纵跃至地面,冉北脸色一白,显然此刻状态不好踉跄几步就要跌倒。
莫潇眼疾手快快速收剑,忽然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冉北:
“天下同境之中能与我战到这一步的,天下不超过五指之数。”
冉北喘息着轻笑一声说道
“我知道,莫兄。此战在下心服口服。今日也让我见到了剑道风景的确令人心驰神往。”
他抬起虚弱的脸,强撑着身子站直了说道
“下一次再比一场!”
莫潇微微一笑
“我等你!”
观战台上,王澍终于捏碎了最后一块扶手。
他死死盯着台上相视而笑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而第五魂已经纵身跃下高台,洪亮的笑声回荡在山巅:
“好!好一场剑道之争!”
夕阳将两个年轻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那些破碎的青石,还有尚未散尽的剑气,都见证着这场必将载入武林史册的比剑。
而比武台下,象洪,象魁,厉青锋,良伏……所有武者都神色尊敬的看着两人。
这最终一战不负众望,无论是冉北的入魔退散,还是后续的剑意对碰,都让在场剑修受益良多。
第五魂身形如龙,凌空而起,宽大的袖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立于半空,俯视着泰山之巅数千剑修,声音如洪钟大吕般传遍每个角落:
“长歌剑宴,剑道魁首——天字壹号!”
话音未落,台下已如沸水般炸开了锅。散修们激动得面色通红,有人甚至将佩剑抛向空中,剑鞘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果然是他!”
“他的剑真气法,简直神乎其技!”
“连澍葵派的冉北都败在他手下,这天字壹号究竟是何方神圣?”
宫愁挤在人群中,望向高台,眼中闪着泪光。
他碰了碰身旁小米儿的袖子:
“米大哥,莫大哥赢了!他真的赢了!”
柳昤双嘴角含笑,目光之中带着温柔的爱意望向台上那个挺拔的身影。
第五云站在她身侧,罕见地没有出言嘲讽,只是默默握紧了手中的剑。
莫潇站在破碎的比武台中央,衣衫被剑气割裂数处,却丝毫不减其风采。他转身面向第五魂,深深一揖:
“多谢前辈。”
第五魂飘然落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眼中满是欣赏:
“小友剑道造诣惊人,不知师承何门?”
场中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知晓莫潇身份的散修神情兴奋。
而这个疑问萦绕在三宗弟子——能培养出如此剑道天才的,必定是隐世大宗。
莫潇环视四周,目光扫过每一张或好奇或崇敬的面孔,最后停留在第五魂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朗:
“晚辈莫潇,无门无派。”
“皓月大侠?!”
“是那个顾山之上,揭露锦华宗阴谋的皓月大侠?\"
“传说他月下练剑,剑光如月华倾泻,原来是真的!”
散修们沸腾了,他们高喊着“皓月大侠”的名号,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三宗弟子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这个击败冉北的剑道天才,竟然是江湖上那个最负盛名的年轻剑修。
第五魂先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
“好!好!难怪剑意如皓月当空,原来是自创一路!莫小友天资卓绝,老夫佩服!”
观礼台上,王澍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死死盯着场中央备受瞩目的莫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那个位置本该是他的,那些欢呼本该属于他的弟子!
一个散修,凭什么?
“师父?”
身旁的徒弟小心翼翼地唤道。
王澍猛地起身,衣袖带翻了身旁的桌子:
“我们走。”
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僵硬如铁,眼中闪烁着阴鸷的光芒。
场中,第五魂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剑宴已毕,按照先前规定,这魁首和其他剑修的奖励之后会下达。”
他的眼神看过人群外的诸位天骄突然话锋一转,一股浑厚的气势自天而起,霎时间鸦雀无声。
莫潇眼神一缩心底泛起凝重
“终于……正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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