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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心理咨询室 > 一人得道,三人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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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庙的夜风带着股陈年香灰的霉味。我们四个蹲在破败的殿角阴影里,像一群准备打劫香火钱的贼。

“子时了!人呢?!” 刘邦烦躁地踢飞脚边的石子,石子撞在斑驳的墙上,发出空洞的回响。他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搓着手,眼睛在黑暗中扫来扫去,“老东西敢耍老子?等逮着他……”

“邦哥,消停点。” 我压低声音,心里也窝着火。白天的板砖白准备了,同行没吓到,倒把自己折腾到这鬼地方喝西北风。许仙倒是沉得住气,裹着他那件看着普通但绝对死贵的外套,安静地靠在冰冷的墙根,手里还下意识地摩挲着他那块古董怀表——据说是李莲英留下的。

项羽抱着胳膊,站在我们稍前一点的地方,如同一尊沉默的煞神石像。他没说话,但那股子低气压比夜风还冷硬。显然,被放了鸽子这种事,对霸王的自尊心是毁灭性打击。

“妈的!不讲武德!老而不死是为贼!” 刘邦越想越气,开始对着空气指指点点,唾沫星子乱飞,“拉二胡了不起啊?装神弄鬼!有种出来单挑!老子当年……”

“老板!快看那边!” 一直沉默观察的许仙突然出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他指向大殿后方一片半人高的荒草丛。

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就在那片刚才还黑黢黢、毫不起眼的草丛深处,一点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近乎幽蓝色的光点,正无声地闪烁着!那光芒很奇特,不像是萤火虫,也不像任何电子设备的光,更像是什么东西在呼吸。

“刚…刚才有这东西吗?” 刘邦的声音有点发紧。

“绝对没有!” 我斩钉截铁。我们在这里蹲了快一个小时,那片草丛我看过不下十遍,除了杂草就是垃圾。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这老瞎子,果然邪门!

“过去看看!” 项羽率先迈步,步伐沉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们紧随其后,拨开枯黄的蒿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那幽蓝的光点就在草丛中央的地上,不闪不避,像是在静静等待。

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个巴掌大小、材质不明的深色木盒。

盒子本身毫不起眼,像个老旧的梳妆匣,但那光点正是从盒子顶部一个嵌着的、米粒大小的透明石头里散发出来的。光芒柔和,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力。

“这…这啥玩意儿?” 刘邦伸着脖子,想凑近看又有点犹豫,眼神里充满了贪婪和警惕。

项羽没说话,直接俯身,大手一抄,将木盒稳稳拿起。那幽蓝的光芒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竟让他的神情平添了几分诡异的迷离。

“打开看看?” 许仙提议,声音依旧冷静,但目光紧紧锁在盒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怀表。

我点点头,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项羽默许了,将盒子递给我。盒子入手冰凉,带着一种非金非木的奇异触感。

我深吸一口气,拨开那小巧的铜扣,缓缓掀开盒盖。

没有金光万丈,没有异香扑鼻。盒子里垫着柔软的黑色丝绒,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呈现出一种温润玉质的丹药。

丹药本身没有任何光芒,反倒是旁边压着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素白纸笺。

“纸上写啥了?” 刘邦急不可耐地催促,脖子伸得老长,恨不得把眼珠子贴上去。

我拿起纸笺,展开。借着那幽蓝小石头的微光,看清了上面一行笔锋古拙、却异常清晰的字迹:

【通天造化丹】

服之,可登仙途,寿与天齐。

服之,可逆光阴,重铸过往。

服之,可聚散魂,再续前缘。

——————

短短三行字,如同三道无声的惊雷,狠狠劈在我们每个人心头!

“噗!” 我第一个没忍住,嗤笑出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登仙?逆光阴?再续前缘?忽悠谁呢!老子在大明搓的‘仙丹’比这好看多了!最后还不是……” 我及时刹住车,把“跟朱祁镇那王八蛋同归于尽”咽了回去。

骨子里对这种神神叨叨的玩意儿,我有着近乎本能的厌恶和不信。

然而,我身边的空气却瞬间凝固了。

“给老子!!!” 一声近乎野兽般的嘶吼在我耳边炸响!刘邦!这个平时油滑猥琐、贪生怕死的流氓皇帝,此刻双眼赤红,脸上所有的伪装和算计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癫狂的、不顾一切的贪婪!他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饿狼,猛地朝我手中的盒子扑来!动作快得完全不像个老家伙!

他的目标,赫然是盒中那颗温润如玉的丹药!

“放肆!” 一声惊雷般的怒喝平地炸起!是项羽!他反应更快!就在刘邦指尖几乎触碰到盒子的瞬间,一只蒲扇般、布满老茧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狠狠抓住了刘邦的后衣领!巨大的力量将刘邦整个人凌空提起,像拎小鸡仔一样猛地向后掼去!

“砰!” 刘邦重重摔在枯草丛里,疼得龇牙咧嘴,却像感觉不到痛似的,挣扎着爬起来,死死盯着盒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眼神里全是疯狂:“是我的!成仙!老子要成仙!”

项羽一把将我手中的盒子夺了过去,紧紧攥在手里。他那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胸膛剧烈起伏,呼吸变得异常粗重和不规律。

他低着头,死死盯着盒子里的丹药,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难以置信的狂喜,有焚尽一切的渴望,有对过往锥心刺骨的悔恨……但最终,都被一种更深沉、更痛苦的东西死死压住!

那是他的骄傲!是他身为西楚霸王深入骨髓的骄傲!他渴望这丹药,渴望回到过去,渴望救回虞姬!这渴望如同烈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但让他当着我们的面,像个乞丐一样扑上去抢夺?让他承认自己需要这种“嗟来之食”才能挽回败局?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攥着盒子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发出“咯咯”的轻响,仿佛在和自己体内那头名为“执念”的凶兽进行着殊死搏斗。如果此刻只有他一人,我毫不怀疑他会立刻吞下这颗丹药!

许仙的反应则截然不同。他看到纸笺内容时,瞳孔猛地收缩,身体也瞬间绷紧了。他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触摸那丹药,却又在指尖即将碰到时猛地停住。

他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疏离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强行唤醒的、深埋心底的渴望!他看向那丹药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学者式好奇,而是带着一种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绝望希冀。他想起了谁?不言而喻。

但这剧烈的波动只持续了短短几秒。许仙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将目光从丹药上移开,转向了我。他的眼神迅速恢复了清明,甚至比平时更冷冽了几分。他冲我微微摇头,嘴唇无声地动了动,用口型清晰地传递着两个字:“陷!阱!”

他的意思很明显:这丹药,这恰到好处的出现,这直指每个人软肋的诱惑……是那个瞎眼老道设下的局!目的就是让我们自相残杀!

“都冷静点!” 我厉声喝道,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我上前一步,挡在刘邦和项羽之间,目光扫过他们被欲望扭曲的脸,“看看你们的样子!一颗来历不明的药丸子就把你们变成这样了?!忘了那老瞎子有多邪门了?!”

刘邦喘着粗气,眼神依旧死死黏在盒子上,像头随时会再次扑上来的饿狼。

项羽则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瞪着我,那眼神里有挣扎,有痛苦,更有一种被戳破心思的暴怒!他握着盒子的手更紧了,木盒在他巨大的力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许仙则悄悄移动了位置,站到了一个既能观察全局又能随时策应的角度,手已经按在了腰间——那里鼓鼓囊囊的,鬼知道他藏了什么防身的东西。

幽蓝的光芒在项羽紧握的指缝间闪烁,映照着四张心思各异、被巨大诱惑和深深恐惧笼罩的脸。

城隍庙的夜风呜咽着吹过荒草,带来一阵彻骨的寒意。那颗小小的丹药,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炸弹,瞬间搅动了所有人心底的欲望与恐惧,将原本稍稳的同盟炸得摇摇欲坠。

盒顶幽蓝的光芒从项羽紧握的指缝间漏出,映得他铁青的脸上明暗不定,也映照出刘邦眼中几乎要溢出的疯狂,以及许仙眼底深藏的冰寒。

“够了!” 许仙的声音不高,却像一盆冰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浇在即将失控的火山口上,“此物来历不明,功效更是无稽之谈!在此地争抢,除了让那幕后之人看笑话,有何益处?”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我和项羽,“老板,羽哥,当务之急,是将此物带回,细细查验,再作定夺。”

项羽紧握盒子的手猛地一紧,指节再次爆响。他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许仙,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拉动的风箱。

那丹药的诱惑像毒蛇啃噬着他的理智,但许仙的话,以及他骨子里那份属于霸王的最后骄傲,像两根铁链死死拽住了他。过了几息,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可。”

我立刻点头:“许仙说得对!带回去!先弄清楚这鬼东西是什么!” 我看向项羽,眼神带着一丝恳求,“羽哥,交给我保管?我保证,在大家商议出结果前,绝不私自动它!”

项羽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足足三秒,那眼神里的挣扎几乎要溢出来。

最终,他猛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疯狂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浓得化不开的孤寂。

他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将那个散发着幽蓝微光的木盒塞到了我手里。盒子入手冰凉沉重,仿佛承载着千钧之重。

“我的!那是我的!!” 被摔在草丛里的刘邦挣扎着爬起来,嘶声咆哮,还想扑过来。

“邦哥!” 我厉喝一声,将盒子紧紧护在胸前,“你想现在就死在这里吗?!” 我的目光扫过项羽紧绷的身躯和许仙按在腰间的手。

刘邦的动作僵住了。他看看杀气未消的项羽,又看看眼神冰冷的许仙,再看看一脸决绝的我,脸上的疯狂渐渐褪去,只剩下扭曲的、刻骨的怨毒和不甘。

他死死盯着我手中的盒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笑,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好…好…带回去…老子倒要看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踉踉跄跄地往庙外走,背影在昏暗的月光下拖出长长的、怨愤的影子。

回程的路,比来时沉重了百倍。夜风似乎更冷了。

项羽走在最前面,步伐沉重得像是要把地面踩穿,宽阔的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僵硬和疏离。

他不再看任何人,也不说话,周身弥漫着一种冰冷的、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我知道,他在压抑,压抑那几乎将他撕裂的渴望和屈辱感。

许仙跟在我身边,沉默不语。他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但那双镜片后的眼睛却异常锐利,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黑暗,仿佛每一个阴影里都可能潜藏着危险。他不时扫过我和我护着的盒子,眼神复杂。

而我,紧紧抱着那个冰冷的木盒,感觉像抱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刘邦那充满怨毒和贪婪的眼神,如同跗骨之蛆,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隔阂、猜忌、甚至仇恨的种子,就在这死寂的归途上,无声无息地种下了。

原本那点鸡飞狗跳中滋生的、只有我自己承认存在的“情谊”,在这颗“通天造化丹”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回到那间熟悉又陌生的小店,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项羽径直走到角落,对着那台彻底黑屏的电视机,盘腿坐下,闭上了眼睛。他仿佛要将自己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里。

许仙则默默地开始烧水,准备泡茶,动作一丝不苟,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刘邦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眼神阴鸷地扫视着屋内,嘴角挂着一丝讥诮的冷笑。

“老板,” 许仙递过来一杯热茶,声音平静,“此物,如何处置?”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矮柜前,蹲下身,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没什么值钱东西,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看着有些陈旧的黑色金属小保险箱。

这是我最开始开店时,一个破产跑路的客户抵押的玩意儿,防护性能一般,但胜在结构简单,密码只有我知道。防君子不防小人,但至少能拖延点时间。

在三人(项羽闭着眼,但我知道他能“听”到)的注视下,我打开木盒,小心翼翼地将那颗温润如玉、却散发着致命诱惑的丹药取出。

指尖触碰到它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顺着手臂蔓延上来,带着一种让人心神摇曳的舒适感。

我心头猛地一跳,赶紧收敛心神,不敢再看,迅速将它放进了小保险箱内,然后“咔哒”一声关上箱门,手指在密码转盘上快速拨动了几下。

“好了。” 我站起身,将小保险箱重新塞回抽屉深处,“密码只有我知道。这东西……” 我顿了顿,看向刘邦,“邦哥说得对,放在我这里,你们不放心。”

刘邦嗤笑一声,没说话,但那眼神里的不信任几乎凝成实质。

“那你想如何?” 许仙问道,语气依旧平静。

“简单。” 我指了指狭窄的里屋,“今晚,我们四个,都睡那屋。谁也不准出去。门,”

我走到里屋门口,指了指门把手,“我会处理一下。至于起夜……” 我面无表情地从墙角拖出一个积灰的、散发着怪味的旧夜壶,“用这个解决。谁也别想背着其他人搞小动作!”

刘邦脸上的讥诮僵住了,他瞪着我,又看看那个散发着可疑气味的夜壶,嘴角抽搐:“李安如!你他妈……”

“要么这样,要么现在就把药扔了,或者大家拼个你死我活抢了它?” 我冷冷地打断他,“邦哥,选一个?”

刘邦死死盯着我,又看看角落闭目如同石雕的项羽,再看看一脸平静但眼神锐利的许仙,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行!”

项羽依旧闭着眼,仿佛对这一切漠不关心,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许仙则轻轻叹了口气:“也好。清者自清。”

于是,小小的里屋,迎来了它最“尊贵”也最诡异的四位住客。

行军床自然是我的。项羽直接霸占了最大的一块空地,席地而坐,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依旧闭目,呼吸绵长,仿佛真的入定。

许仙则从他那神奇的行李箱里(天知道他怎么塞进去的)掏出一个折叠充气垫和一个睡袋,在相对干净的角落铺好,动作优雅得像在搭帐篷。

刘邦则一脸嫌恶地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那个夜壶,最终骂骂咧咧地找了块相对平整的地方,脱下外套铺在地上,算是他的“床铺”。

但他显然没打算就这么算了。他站起身,在门框和门板上摸索了半天,然后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几个小巧的、带着细绳的铜铃铛。

他极其熟练地将铃铛串联起来,一端系在门框内侧高处的钉子上,另一端系在门把手上,细绳绷得笔直。

只要有人试图开门,哪怕只是轻轻触碰门把手,这一串铃铛立刻就会发出清脆刺耳的“叮铃铃”声响!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绝对能惊醒所有人,而且想要悄无声息地捂住?根本不可能!

做完这一切,他才满意地拍了拍手,挑衅似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才不甘心地躺回他的“床铺”。

身心俱疲。不仅仅是身体的疲惫,更是精神上被那丹药和骤然绷紧的关系折磨得精疲力竭。

我起身关掉了唯一的灯。黑暗瞬间吞噬了狭小的空间。

黑暗中,呼吸声清晰可闻。

项羽的呼吸依旧绵长沉稳,仿佛真的超然物外。

许仙的呼吸均匀轻浅,带着一种刻意的克制。

刘邦的呼吸则有些粗重,翻来覆去,显然内心极不平静。

而我,睁着眼睛,望着头顶模糊的天花板轮廓,手里下意识地摩挲着那把抽屉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也无法驱散心头的沉重。

那幽蓝的光芒似乎还在眼前闪烁,那三行字如同魔咒般在脑海中盘旋:

可登仙途…

可逆光阴…

可聚散魂…

每一种可能,都足以让任何有遗憾的人疯狂。

黑暗中,欲望在无声地滋长,猜忌在悄然蔓延。

那一串系在门上的铜铃,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金属光泽,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每个人心头。

夜,还很长。

一夜无话。只有压抑的呼吸和各自翻腾的心绪,在死寂的黑暗中无声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