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吗?”林枫在车上给梦情发消息。
“刚醒。”对面秒回。
“我在你们家这边,你穿衣服出来吧。”林枫回道。
“好,等我一下。”梦情发完消息,便下楼洗漱。
“小姐来吃饭了。”张妈站在一楼客厅喊道。
“知道了,我洗完漱就下去。”梦情一边挤牙膏一边回道。
王婉情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奇怪的看着二楼。
“最近怎么老往外面跑。”
梦海看着手中的报纸,没有回话。
不一会梦情便走下楼,先是看了看吃饭的王婉情,又看了看梦海。
“去干什么?”王婉情忽然问道。
梦情拿着油条的手顿住,机械般回头看向王婉情。
“行了。”梦海放下报纸开口道。
“记得穿厚一点。”对着梦情嘱咐道。
梦情点点头,而王婉情有些不争气的看了一眼梦海。
窗外,铅灰色的天空沉沉压着,细密的雪粒子斜打在车窗上,发出细碎又执拗的声响。
林枫靠着椅背,指尖无意识地在蒙了层薄雾的车窗上划过。
一个模糊的“情”字轮廓刚显现,又迅速被新的水汽覆盖。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梦情的消息:“你在哪?”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停顿了几秒,才敲下回复:“就在门口那棵树下面。”
“那棵树呀?”电话接通,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紧接着又开口道:“雪这么大,还出门啊?你下午没事吗?”
“嗯,下午暂时没事。”林枫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刻意,“那……麻烦你带我逛逛?”
林枫不知道为什么,梦情忽然变得这么冷淡,有些刻意但又有些...
他可以感受到梦情对她的喜欢,但又似感觉她和自己有了隔阂。
尤奇是昨天分开以后,这种预感愈发明显。
像是与自己可以拉开距离。
林枫低头沉思时,当他抬眼望去,梦情正好走过来。
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帽檐一圈蓬松柔软的狐狸毛衬着她的脸颊。
围巾是温暖的驼色,遮住了下巴,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和冻得微红的鼻尖。
视线触碰的瞬间,两人都有一刹那的凝滞。
只不过片刻林枫又恢复正常,他看到梦情眼中只那个既熟悉又带着几分陌生疏离的轮廓。
“去哪里呀。”梦情率先打破沉默,声音被围巾滤过,有些模糊,她微微弯起眼睛,笑意却未完全抵达眼底。
“不是你带我吗?”林枫点点头,喉咙有些发紧,“雪真大。”
“金陵的雪,要么不下,要么就会下很大。”语气轻快,刚才那瞬间的凝滞像是从未发生。
梦情自然着点开车载导航,输入目的地:“走吧,行程规划好了。”
车碾过厚厚的积雪,发出沉闷的咯吱声。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与窗外的冰天雪地形成两个世界。
梦情坐在副驾驶,微微侧着头,视线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被雪覆盖的街景。
两人话题谨慎地在安全的边界内游走——工作的忙碌,雪天的交通……
每一句都像踩在薄冰上,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不易察觉的回避。
气氛微妙地悬着,像一根绷紧的弦,既不敢松弛,又害怕崩断。
目的地很快便到了,是鸡鸣寺。
两人停好车走进去,黄色的院墙、深褐的檐角都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香客比平日少了许多,雪地上只留下几行深深浅浅的脚印。
空气里弥漫着清冷的檀香和冰雪的气息。
“不抽支签?”梦情站在观音殿前,双手合十,对着袅袅香烟后的佛像微微躬身。
她的侧脸在殿内昏黄灯光的映照下,线条柔和而专注。
林枫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
签筒在手中摇晃,竹签碰撞发出清脆细碎的声响,在寂静的雪寺中格外清晰。
他屏住呼吸,一支签“啪”地跳了出来。
俯身拾起,签文便看到四个字,“水火既济。”
(《彖传》言“初吉终乱”,警示成功后需防懈怠,六爻皆当位,体现短期稳定,但易僵化。)
林枫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梦情,她也刚好抽完签,正低头看着手中的签纸。
雪光映着她垂下的眼睫,看不清神情。
梦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起头,晃了晃手中的签纸,脸上竟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
带着几分刻意的洒脱:“不太好的签!”
说着,她手指利落地几下,将那签放回竹筒。
然而,梦情那笑容深处,林枫分明捕捉到了一丝极力掩饰的仓惶。
林枫默默地将自己的签文,塞进大衣内袋最深处。
林枫看着离开的梦情,从竹筒中抽出那个卦。
“水火未济。”
(事情未成,但蕴含潜力,从失败中孕育新的开始。)
林枫放回卦,便追上梦情,两人离开鸡鸣寺,下一站是玄武湖。
偌大的湖面已封冻,覆盖着厚厚未经踩踏的白雪。
天地间只剩下纯粹的黑白灰,雪落在枯荷的残梗上,落在岸边光秃秃的柳条上,寂静无声。
湖心的小岛也披上了厚厚的银装,在雪雾中若隐若现。
“小心点,冰面滑。”梦情走在前面,特意提醒林枫。
她穿着防滑的雪地靴,每一步都踩得踏实,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清晰的脚印。
林枫跟在她身后半步,目光落在她围巾边缘露出的几缕柔软发丝上,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
他正想说点什么打破这冰雪世界的沉寂,前面的身影却突然毫无征兆地一晃!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
梦情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后倒去。
身体本能,快过思考,林枫猛的冲上去,拉住梦情。
忘记湖面很滑,他也跟着梦情向前摔倒。
好在最后一刻,他将梦情拉到自己上面,自己给她充当垫子。
稳稳地将她接住,牢牢地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空气凝固,周围寂静无声。
只剩下耳边呼啸的风声和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撞击着耳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