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先去了兵部,见到了兵部尚书后,他开口便要看今年武举报名的名册。
他将名册拿在手里,从头看到尾,似笑非笑的看着窦世枢。“窦大人,本王有个疑问,这报考武举的人员身份是何人审核?”
窦世枢连忙拱手行礼,说道,“回安王殿下,自然是由兵部的人进行查访,最后由下官审核盖章之后,方可参加。”
进忠一挑眉,“我听说窦尚书最重规矩,更重伦理纲常,此事可当真?”
窦世枢连忙说道,“自然当真。”
进忠一拍桌子,笑道,“好,那窦大人,本王还有一问,不知大人可懂我朝律法?”
窦世枢都被问懵了,他不明白安王会要为什么会问他这些问题,可他依然点头,“下官为官多年,自然是懂我朝律法的。”
进忠闻言便哈哈大笑,他抬手在那名册中宋瀚两个字上敲了敲,“那窦大人告诉本王,为什么宋瀚的名字会在这名册上。”
窦世枢一愣,“宋瀚?他不是英国公次子,他的名字为何不能在这名册上?”
进忠轻笑了一声,靠在椅背上,他勾着嘴角歪着头,瞧着窦世枢戏谑说道,“窦大人,你是在跟本王开玩笑吗?这宋瀚乃是英国公的奸生子,而且他的亲娘是罪臣之女,不光如此,还是被打入教坊司的罪臣之女。是英国公当年违背律法,私自从教坊司里面提出来的。
窦大人既然知道本朝律法,那你告诉本王,这被打入教坊司的罪臣之女所诞下的奸生子,有资格报名参加武举吗?”
这话音一落,窦世枢冷汗都冒出来了,他没想到安王竟会插手此此事,还把宋瀚的身份点了出来。
虽然宋瀚的身份不是秘密,可到底皇上也没处置他。而且宋瀚投了庆王,有庆王示示意,他自然不会阻拦。
可如今安王既点出来,他心里知道宋瀚的这条武举入仕之路恐怕就要断了。
可窦世枢还是想挣扎一下。“安王殿下,可是圣上并未对他做出什么……”
进忠一伸手笑道。“窦大人,本王说你在开玩笑,你还当真开玩笑吗?
父皇没处置他是因为他本身并没有触犯律法,因此就算要处置他也没有名头。
他那罪臣之女的亲娘已经死了,如此这奸生子宋瀚最终的归宿,就是在英国公府的一处小院儿。
他的出生本身就带着原罪。宋墨能好好的养着他,已是尽了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
你该不会真以为父皇不处置他,就是默许他可以参加武举吧?
窦大人随意揣测圣意,你的脑袋是不想要了吗?”
窦世枢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安王殿下,下官绝无此意。”
进忠看着他勾了勾嘴角,“既然你无此意,本王也不为难你。
这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儿。犯了错不可怕,可就怕死不悔改。
把他的名字抹了!窦世枢,若在教场上。本王见到了这宋瀚,你的官帽和你的脑袋就都别要了。
本王听说你想进内阁,若要进内阁,这身上可不能有污点呀。
这事儿若是一个处理不好,恐怕会叫人觉得你窦尚书是收了宋瀚的贿赂呢,要不然这罪臣之女的奸生子,怎么就过了你的手让他参加了武举,进了校场呢。”
进忠说完便缓缓起身,慢悠悠的走了出去。经过窦世枢时,进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窦尚书,若要继续往上爬,可要爱惜羽毛啊!”
说完,进忠笑着便走出了兵部大门。
过了一会儿,窦世枢的亲随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他一见窦世枢还瘫坐在地上,连忙走到近前,将他扶了起来。“大人,这宋瀚的名字……”
窦世枢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随即摆摆手,“去拿笔来,宋瀚就不必参加这次武举了。安王往哪个方向走了?”
进忠立刻说道,“刚才小的听安王说了,叫马车往宫里去呢。”
窦世枢心中一惊,他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一会儿我得进一趟宫,这回可要小心应对了。”
皇上看着一点正形都没有的进忠坐在软榻上,他紧紧蹙眉,气不打一处来。
可他刚要开口说话,进忠就咳了几声,皇上立刻就换上一副担忧的神色。
他仔细打量着进忠,如今不过是刚刚初秋,皇上见他就已经穿上了棉袍,便忍不住说道,“你自出生就体弱,从小便畏寒。这几年有若罂丫头在你身边,倒也一直未曾生病。我一直以为你身子好了许多,可今日瞧着怎么就穿上棉袍了?”
进忠撇撇嘴。“还不是若若关心我,她说这几天风大,怕我吹了风受了凉,所以早早的便把棉袍翻了出来,叫我穿上。
我还觉得热呢,可到底。是我未来王妃的一片好心,我总不能不知好歹。”
可皇上瞧着他脸色依旧泛白,便认定了他不过是搪塞之言,因此立刻叫了御医。
御医给肩中诊了脉,额头上便渗出颗颗冷汗,皇上瞧着,便沉声问道,“安王身子如何?”
御医刚要开口说话,进忠却又轻咳了一声,他抬眸看向安王,只见安王并没看他,慢悠悠的端起了茶杯。
可就在那茶杯碰触到嘴唇的一刹那,他瞧见安王往他身上瞟了一眼。
御医立刻提起了心,便笑着说,“安王身子无事。不过是比寻常人身子弱了一些,只要日常注重保养,定然无碍。”
进忠听了,便笑嘻嘻的和皇上说道,“父皇瞧,我就说没事儿吧?我家若若就是操心太过。
她总觉得我是那冰做的,含在嘴里就怕化了,又觉得我是那玻璃做的,捧在手里又怕我摔了。
父皇,家里已经有一个这样的仔细人了,您就别再操心了啊。我好着呢。”
两人正说着话,汪公公便进来传话,说是兵部尚书窦世枢窦大人前来觐见。
一听他来了,进忠便哼笑了一声。皇上看向他问道,“怎么,你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
进忠点点头,“我自然知道,我刚从他那儿过来。父皇,你不知道吧,宋家那个奸生子居然报考了今年的武举。
且不说他奸生子的身份,就说他那亲娘可是罪臣之后全家获罪又打入教坊司的。
英国公私自把人提出来就不说了,反正儿子是没听说有哪个打入教坊司的罪臣之女生的奸生子可以参加武举的。
若是他成绩平平也就罢了,可一旦他成绩好了,再得个状元。您让其他官宦子弟该如何自处?
他们能甘愿屈居于屈居于一个罪臣之后的奸生子之下?这个咱且不说,倘若有朝一日,这宋瀚当真站上朝堂,您让满朝的文武百官又如何自处?
单看这一点,于朝堂安稳不利呀。
父皇,也不知道窦世枢的眼睛是怎么长的,能把这样的人也写进名册里。
刚才我可跟他说了,要是这次的武举让我在场上见到了那宋瀚,他的官帽和脑袋就都别要了,这明摆着是糊弄咱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