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山此人太棘手了。
若不解决,以后没一日安生。
还真是要趁着皇上还能撑住的时候。
皇上的身体状况姜暖之是知道的,最多也活不过这个月了。届时皇上倒了,萧远山岂非一手遮天了?
姜暖之想着心事,捡了点心吃了半碟子,兀自捏了捏肚子上的一圈肉肉,兀自叹气,最近这般折腾,饥一顿饱一顿的,还吃了好些甜食,真的又长肉了,她觉得自己的脸都大了一圈。
暗戳戳琢磨着此间事了,她要好生再调理调理身体,免得过阵子再胖多了,又不好减了。
兀自洗去手上的点心碎屑,随后便是起身来到临春专门给她备下的手术房。
吕识株冬藏临春都在这儿等着了。几个人动作快的很,便是忠伯,如今也平稳的躺在这儿了。
“忠伯到了晚上神志不清,暖姐姐,已经用了麻醉散了,这会儿睡的沉沉的,可以开始。”
吕识株带特制的手套,甚是认真的道。
这小子如今跟在姜暖之身边时间久了,医术长进不少,人身上的气质竟然也沉淀下来了,倒是成长了许多。
姜暖之点了点头,收敛气息再次净手,随后也戴上手套,对着身边的临春点头。
临春迅速从口袋里头拿出那瓶萧远山的血,兀自放入药粉。下一秒,诡异的血腥气在空间蔓延开来。
姜暖之瞧准时机,兀自在忠伯手肘动脉上划了一个口子。
烛火映着青灰帐幔,病榻上,忠伯双目紧闭、唇泛死青。
他昏睡中,躯体却如提线木偶般抽搐。
手指骤然蜷成爪,指甲掐进掌心,颈侧突兀鼓起青纹,从锁骨蜿蜒至耳后,在皮下蠕动震颤,似有细虫游走一般。
姜暖之瞧着这情况却似缓缓松口气,果然,有用!
看着那西虫似乎一点一点的向着受伤的躯体处移动,姜暖之摒气凝神,准备了装蛊虫的蛊。
只等时机,便是一举拿下。
说来,这法子还是此前小老头解萧远山的蛊给的她的灵感。
既然那般强的蛊虫都能引导出来,没道理忠伯这些人不行啊?
所谓蛊,再不济也只是虫子罢了,埋藏在身体各处,只要开刀将虫子取了出来,这件事情就可以解决了。
只是种在心脏还有脑袋中的蛊,着实风险太大。
若是用萧远山的血引出来,再一一歼灭。就快得多了。
事实上,忠伯的手术做的快的不可思议。
没一会儿,姜暖之便是迅速将蛊虫扣住,将那蛊给了吕识株。
忠伯身上一共是三个蛊虫,藏在心脏,左右脑中,没一会儿就成了。
接着是勇伯,阿城,大昔,连路,小武。一行二十几个人,蛊虫都一一解开来。
一共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众人皆是驱散了蛊虫。
“夫人,您...这就将中蛊的兄弟们都救回来了...”
冬藏瞧着奴才们将做过手术的众人送出去,一时间眼眶都红了几分。
“那是不是我哥也可以,只要将他带回来,也很快就能好了?”
这话一出,便是一惯沉得住气的临春此时也骤然看向姜暖之。
姜暖之嘴唇对上两人的眸子,嘴唇动了动,好一会儿才道:“且等时机,我必尽力一试。”
一时间,冬藏开心的直接跳起来。
“哈哈,萧远山这狗贼,还想着用这些将士来威胁将军,如今我等再不受他钳制,夫人,我现在就将这事儿告知将军!”
冬藏说着,吹了个口哨,兀自出门去找闪电去了。
只吕识株对这些人没什么感情,他这会儿兀自捏着下巴去瞧那放在面前的十几个蛊虫:“这小东西威力竟然这般大?暖姐姐,能不能给我两个,我研究研究?”
姜暖之手一挥:“我没工夫管,全交给你,别养死了就行。”
“哎!我跟老爷子那儿搞来一本有关蛊毒的册子,我回去瞧瞧啊。”
而后叫了两个小厮来,帮着他抱着,带着人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眼瞧着人都出门去了,临春红着眼眶看着面前的姜暖之,好一会儿,才开口:“主子,阿旺回不来了...是不是?”
姜暖之骤然一愣,兀自向着临春看过来。
“当年,他是护我死掉的。我看着他在我面前乱箭穿心...最后那一眼,他千疮百孔,无论如何,也活不成了...”
临春的声音颤抖,手上的帕子被她拧的满是褶皱。
姜暖之心下叹气,走上前,到底没忍住揽住了临春的肩膀。
在厉害的姑娘,肩膀仍旧瘦削,瘦削的甚至让人有些心疼。
阿旺确实和众人不同,这些人虽然有丢胳膊少腿的,但是人都是活着的。只有蛊虫发作的时候神志不清。可她在阿旺身上其实没有察觉一丝一毫的生气,怕就怕在阿旺可能早就不在了,如今只是蛊虫在操纵他的身体...
萧远山当时将人都叫她带回来了,可却独独扣下了阿旺,显然,萧远山肚子里头说不定憋着什么旁的坏水呢。
只是,面对这样的临春,姜暖之不知说些什么,或许也不需要什么。
两个人坐了许久之后,临春揉了揉眼睛,兀自扯了扯嘴角:“夫人放心,临春没有那般脆弱,只是临春有一求。”
“你说。”
“就算是尸体,我也想要带他回家,我想,若是阿旺还活着,知道自己如今被萧远山驱使,会很难过的。”
姜暖之帮临春理了理鬓边乱了的头发,轻轻点头:“好,就算是尸体,我们也要带他回家。”
临春看着面前的主子,恍惚间鼻头一酸。
伤感之余,却也有些恍惚。
主子好似有些不一样了。
从前总是一个小姑娘一般,通达且极具灵气,可不知何时,如今的主子竟然身上隐隐带着几分非同寻常的沉着。这样的气质,她只在杀伐果决的将军身上看见过,如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在主子身上瞧见了,甚至隐隐觉得更胜将军几分。
好似,主子只要在跟前,她的心就会定下来。没有什么事情是她解决不了的。
二人说话间,推门出去。
夜幕将城池裹进浓墨,偏逢此事,忽有战歌从远郊军营漫来。不是细碎的声响,是裹着风沙与铁血的浑厚音浪一般,像从千里之外的疆场铺天盖地滚过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