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赶紧将你师娘的脑袋掰回去。”
许走蛟快步走到卫渊身边,一个劲的使着眼色。
面色尴尬的卫渊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缓了好半天,这才勉强回过神来。
吞了口唾沫,强颜欢笑地朝着浑身冒黑烟的兵尸抱拳道。
“得罪了,前辈。”
正想上前动手,却听兵尸口中又传出方才那道泼辣声音。
“许长虫,你怎么不来?莫不是怕我不成?”
“小子,不必你动手,今日就让姓许的来。”
“好好好。”
许走蛟无奈一笑,眉眼当中隐约流露出一抹宠溺之色,拍了拍卫渊的肩膀。
“小子,你跟钟熊先回屋中等老夫吧。”
“那这考验…”
卫渊扭头看着插在地上,只烧掉十之二三的香。
“自然是算你通过了。”
未等许走蛟开口,兵尸“师娘”屈指一弹,用一缕煞气将香打成齑粉,抢先说道。
“这小子实力不错,这等天赋就算在兵圣阁也是极为罕见。”
“看上去正好适合修行咱们的‘凶兵变’,许长虫,你到时候可一定要好好教他。”
“不然,老娘我绝对饶不了你。”
“知道了,知道了。”
“不过,到时候若是我有教不会的地方,你可得帮帮我。”
听着两人对话的卫渊一时间竟有些一头雾水,但还是顺杆爬地恭敬作揖。
“师娘,师父,那弟子就先离开了,您两位好好在这说说话,我不着急。”
说罢,便转身迈步朝着那位钟熊走去。
见人已经走远,许走蛟轻轻将手放在兵尸的头颅上,双手突然用力。
只听“咔吧”一声,便将枕在肩膀上的脑袋彻底回正,而后语气既温和又无奈地道。
“我都这把年纪了,当着小辈的面,你就不能给我留些面子?”
“一口一个许老狗,一口一个许长虫的叫着,当真是让我颜面扫地。”
空荡眼眶中的幽绿鬼火闪烁不定,兵尸“师娘”冷哼一声。
“你让那小子将老娘打成这副德行就是给我面子了?”
“瞧瞧给我打的,脑袋好悬被他揪下来。”
说着,她轻轻扭了扭脖颈,刚刚回正的头颅肉眼可见地左右晃动,好似被大风吹得摇摇欲坠的小树苗。
“这颈骨碎了绝对不止一块。”
“哎,我这不也是爱才心切,没有办法嘛。”
许走蛟苦着脸,双手一摊。
“另外一具兵尸我没把握完全控制,要是狂性大发一不小心杀了这小子就不好了,因此,我只能请你出来帮忙。”
“不过…”
他的语气忽然顿住,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异色。
“要是早知道这小子这么牲口,光凭一人便能压制兵尸,我定然不会让你出来。”
“行了,行了。”
兵尸“师娘”脾气暴躁地点了点头。
“这次就原谅你了,不过,你一定要好好教那个小子。”
“与他交手之时,我就发现他的气血格外强横,甚至都不一定比一些武道修士弱。”
“若是需要我的地方,你再叫我出来吧。”
说着,她便掰开了许走蛟攥紧的大手,露出其手心中的两枚珠子。
一枚呈现黑色,里面似乎有黑雾滚动,另外一枚则是透明的,里面空无一物。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让我回去啊。”
兵尸将手指放在透明珠子表面,语气不知何时竟变得温柔了不少。
“走蛟,这么多年,一直守着我这缕早就该消散的残魂,也是苦了你。”
“要不就让我…”
许走蛟闻言先是一愣,旋即,拨浪鼓般不停摇头,浑浊虎目泛红,语气颤抖地轻声道。
“算我求你。”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行吗?”
“婉儿,你放心,终有一日我会让你死而复生,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兵尸“师娘”见他那副好似入魔般的疯癫模样,心中幽幽一叹。
她又何尝不知道“死而复生”一事,压根就是不可能的。
就连寿与大乾同齐的国师都没有这个本事。
但最终,她还是轻笑一声,点了点头道。
“好!那我等你。”
说完,身体便化为一缕黑烟钻进了那枚透明珠子当中。
她知道,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一直都在骗自己罢了。
可如今,唯一能支撑他活下去的,也就是自己这一缕残魂了。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
“钟公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卫渊透过窗户缝隙望着站在院中的一人一尸,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咱家也不清楚。”
钟熊苦笑一声,瓮声瓮气地摇摇头。
“别看咱家已经在此地伺候了许老数十年,但与卫校尉一样,都是第一次知道这回事。”
“怪不得许老总是珠不离手,而且没事就对着其自言自语。”
...
“他娘的。”
卫渊忽地倒吸了口凉气。
“师娘被许老收走了。”
...
片刻之后,
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的许走蛟迈着方步走进屋内,手中依然把玩着那两枚漆黑珠子。
只是原本挺拔的脊梁却不知为何竟佝偻了几分。
钟雄有眼力见地将其扶到座椅之上,随后便揣手站在其身后,低头候着。
许走蛟垂眸沉默几息,低头看了看掌心的珠子道。
“既然你已通过了考验,那老夫自然也不能言而无信。”
“接下来的几日,我会将这门‘凶兵变’毫无保留地传授于你。”
“不过,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秘术修行凶险异常,你小子能否修成老夫可不敢保证。”
说着,
他缓缓抬起头,伸出暗红色的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卫渊福至心灵,旋即双膝跪倒在地,连续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后,连忙起身倒了杯热茶。
又跪在许走蛟的身前,双手将热茶高高举起,神色恭敬道。
“徒儿卫渊,见过许师!”
“请师父喝茶!”
许走蛟的浑浊眸子与卫渊对视片刻,突然,接过热茶一饮而尽,而后咧嘴大笑,重重拍了拍卫渊的肩膀。
“好好好!”
“你可知为师为何要让你与那凶魂...师娘交手?”
卫渊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
“徒儿愚钝。”
许走蛟“啧”了一声,正要开口解惑,却听到身后传来房门开启的微弱声响。
扭头望去,原来是钟熊听到自己要传授秘术,打算离开房间。
心中短暂纠结几瞬,连忙伸手阻止。
“行了,你也跟着一起听听吧。”
“反正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
“卫渊,钟熊比你认识为师更早,全是我半个弟子,以后他便是你的师兄了。”
闻听此言,
钟熊的脑袋像是被大锤砸了一般,“轰”的一下炸开。
脸上的神情更是变得似哭似笑,看起来十分复杂。
从以前的少年,到如今的中年。
许走蛟的这一句话,他已经等了足足四十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