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渊把这群少年都在宅院中安顿下来。
陈志远还在生闷气的时候，他又出现在这群孩子面前：“都收拾一下，准备跟我出去。”
“去哪？”陈志远听到这话抬起头。
莫渊简短地回答：“离开山寨。”
所有的少年人都愣住，有人小心翼翼问：“离开山寨是什么意思，您要带着我们逃跑吗？”
“不是，”莫渊说，“你们现在归我管，那我当然是带你们去做事。”
“做什么事？”
莫渊没有回答，转身向外走：“你们跟上就知道了。”
少年们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跟在莫渊身后。陈志远原本不想去，但怕其他人被莫渊骗了或者卖了，他咬牙还是跟在最后，脸上写满了狐疑。
他们一路下山。和当初上山不同，他们现在再经过大门和那些哨卡时，那些放哨的都对莫渊点头哈腰，根本不敢盘问。
少年们看着莫渊拥有的这种权势，都露出了羡慕的眼光。
他们投身山寨，虽大多是迫不得已，但少年人的心中始终有着想要出人头地的愿望。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们能跟随莫渊，确实是一个大好前程。这点就连陈志远都无法说出反对的话来。
莫渊带着这群孩子走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来到附近山脚下坐落的城镇中。
因为战乱和逃荒，大多数村庄和城镇都已经沦为一片荒芜的废墟。人们死得死、逃得逃，几乎很难遇见完好的城池。
而剩下还能保持稳定的城池，也不敢轻易接纳流民。那些寻找不到活路的人往往会赖在城门外，每天啃树皮或者哀求城门守卫，半死不活地过日子。
“就在这里。”莫渊在最大的那处流民聚集地外围停下来。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少年人们七嘴八舌讨论起来，“这里的人都很穷的，榨不出油水。要抢劫的话，还是要去山道那边比较好。”
莫渊为他们这种根深蒂固的强盗思维摇摇头：“我们今天来，可不是抢劫的。”
他从乾坤袋里变出数袋大米还有一些锅碗瓢盆的东西——大多数东西都是从山寨的库房里搬运出来的，放在地面。
陈志远看着这些东西，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莫渊把几个粗陶大碗和木勺强行塞进陈志远手中，一一分给其他人：“搭个棚子，我们在这里施粥。”
“什么？”陈志远以为自己听错了，“施粥？”
其他少年也傻眼：“我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好好的粮食白给他们，也太浪费了吧，这有什么意义？”
“不要问那么多，”莫渊说，“你们只需要听我的吩咐，去执行。”
陈志远哼了一声：“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你以为让我们做好事，我们就会‘改邪归正’？笑话，你这种手段也太老套了，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
莫渊瞥了他一眼：“年纪轻轻，光钻研心眼，总是自以为聪明。”
陈志远对他的评价不服气：“我说得难道不对吗？”
莫渊摇摇头，不再理他，吩咐其他少年去把棚子架起来。
这些少年到底不敢违抗莫渊，老老实实去干活。他们搭起粥棚，很快附近的流民们都发现了他们的动作。
他们渐渐聚拢包围过来，压抑着骚动看着陈志远他们架锅，烧柴，煮粥。
那一双双渴望食物的眼睛死死盯着陈志远他们的一举一动，令这群少年人都感觉有些发毛。其中也有人想要冒险冲上来抢夺他们的食物，但被莫渊挥手定住身体，所有流民都惊呼着跪倒在地，口呼神仙。
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最后所有人只是眼睁睁看着热粥煮开，嗅着空气里浓浓的谷物香气，不停咽口水。
“各位乡亲，”莫渊这时才允许那些流民们上前，“免费施粥，每个人排队来领，不得争抢。争抢者都会被取消资格。”
流民们听到莫渊的话，顿时哗然。
“施粥？真的给我们施粥？”
“神仙，救苦救难的神仙！”
流民们又哭又笑，全都向着粥棚的大锅扑了过来。陈志远他们吓了一跳，刚抬起手想自卫，就瞧见那些人按照莫渊吩咐，老老实实地站成了一个队伍。
一开始还有一些找不到位置的骚乱，但在莫渊的指点下，所有人都乖乖排起了队。
莫渊又指了几名少年出去，专门负责维持队伍的纪律，阻止有可能的争抢或者插队行为。剩下的人则分成好几排，挨个给这些领食物的人施粥。
陈志远心中满腹牢骚，只想消极怠工。
但来领粥的人那么多，所有人都用极其渴望的眼神盯着他的动作。每当他这边的队伍比其他队伍慢的时候，这些流民的眼中都会流露出失望和痛苦的表情，这让他又忍不住愧疚，而难以继续这种和莫渊对着干的行为。
施粥的行为持续了大半天。
陈志远和大部分少年的手都累得抬不起来。等到夕阳西下，那些流民们基本都领了食物散开，莫渊让他们收拾好粥棚，带着他们又走回山寨。
“你觉得怎么样？”走在回程的路上，莫渊慢悠悠地问陈志远。
“能怎么样，这点体力活还算不上什么，别小瞧我。”陈志远说。
莫渊摇了摇头：“我是问你，你今天仔细看那些来领食物的人们了吗？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陈志远不明白莫渊这么问的意图，刚想张嘴回答，那些流民的脸立刻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们那面黄肌瘦的身躯，破烂肮脏的衣服，还有他们感恩戴德痛哭流涕的表情，全都栩栩如生。
而回想起这些，陈志远就突然觉得不是滋味，话语堵在嗓子眼完全出不来。
“他们……都是可怜人。”陈志远低声说。
其他少年们也纷纷点头，同意陈志远的话。
莫渊笑了笑，没有再说话，继续带着他们上山。而他这种表现，反倒令陈志远纳闷。他还以为莫渊会借着这个机会跟他们说教，试图“感化”他。
但没想到莫渊居然什么都没做。
这让早就准备好了一堆反驳莫渊话语的陈志远憋得十分难受，更加搞不懂，，莫渊让他们做这些事情到底在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