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这大半年来,张楚对什么最关切。
神仙里庄稼的情况,当属第一了。
今年是红薯和土豆真正试种的第一茬,万万不能有任何差池,不过,尽管心里挂念,可远在万里之外,也实在是难以把控。
更何况,辣椒,棉花这也都是自己规划中的绝对战略级庄稼,重要性一点不比红薯和土豆差多少。
“公子,大丰收。”吴娘直接道。
“今年神仙里收获的时候,奴婢和杨姑娘,萧姑娘也都赶过去帮忙了。”
“神仙里的青壮全都走了,只有刘娘带着的妇孺老幼,幸亏陛下和皇后也带着满朝文武前去帮忙。”
“总算是在大雨之前,把所有庄稼都入库了。”
“红薯和土豆这百亩之地,加起来差不多有将近两千五百担,棉花和辣椒,也都是大丰收。”
“现在,全都存入了神仙里的仓库里。”
“怎么处理,还是要等公子吩咐,在公子没有回来之前,这些东西,谁也不能动。”
吴娘还把那一天的情况说了下。
不仅仅是全城的百姓,便是附近城池,甚至于远在岭南的百姓都有跋山涉水专门过来等着收获的。
人很多。
不过吴娘也说了,那一天气氛却很沉闷,大家没有为丰收欢呼,甚至还看着丰收的庄稼,很多人还都在抹泪呐。
张楚看着吴娘眉飞色舞的描述着那几天的过程。
吴娘也很兴奋。
现在回过头再看当初,心里也着实是五味杂陈。
当时对于这所谓的丰收,自己没有半点感觉,可现在都过去那么多久了,再提起来,竟忍不住的激动,如此后知后觉的情绪,好似弥补了当时的沉默。
饺子上来了。
一碗又一碗。
吴娘她们准备的别提有多充足了,韭菜鸡蛋,猪肉大葱,牛肉大葱,羊肉茼蒿,甚至还有用果脯制作的馅子······
张楚都感觉自己的视野全都被烟雾盖住了,竟连旁边的城阳都看不大清。
“好。”张楚轻吸了口气:“等过几日,我去神仙里看看。”
“不说了,趁热,吃饺子。”
“薛兄,不必客气,管够。”
张楚直接端起来了一碗,然后,整个人都好似要埋进碗里了。
风餐露宿这大半年,就算是在鄯州大营吃的东西,也比不上饺子的味道啊,更何况吐珠寺里条件更是艰苦了。
这一路上,更是风尘仆仆。
其实,也不仅仅是张楚裴行俭和薛仁贵,便是吴娘杨明月城阳公孙幽离她们,也都是忍不住了。
就算吴娘大花她们一直在府中,可不说别的,光看她们现在的身材,从之前那几乎上下一般粗,腰肢都要快赶上水桶规模的形状,到现在又恢复了从掖庭宫刚出来时的情况了。
可见这一个多月,她们是怎么过来的。
薛仁贵原本还想着客气客气,但当第一个饺子放到嘴里之后,也不说话了。
热气笼罩间,只有饺子一碗又一碗的端上来,然后吃光,再端上来······
足足三个来回。
薛仁贵和裴行俭挺着大肚子,恨不得打个嗝都要把已到了嗓子咽的东西吐出来了。
两人搀扶着,拍拍屁股直接去睡觉了。
裴行俭旁边就有一个客房,下午的时候已让三花收拾好。
“嗝~~~~~~”
张楚一口气又干了一碗饺子汤。
正所谓原汤化原食,最后这一碗饺子汤正好溜溜缝。
当放下汤碗的那一刻,张楚只觉得自己彻底的恢复过来了,这一路的风尘,这大半年的消耗,皆被饺子彻底清扫。
“舒服。”张楚拍了拍肚子,满足道。
旁边的城阳托着下巴,定定瞧着张楚,也因为大餐一顿而慢慢恢复过来气血而显得微微带着娇艳的嘴唇轻轻张开,笑着说道:“吃饱喝足,张公子,不是说还要看舞听曲的吗?”
“谁说的?”张楚瞪大了眼珠子,看向了吴娘:“你说的?”
吴娘摇头。
“你说的?”张楚再瞧着大花。
还端着饺子碗正在战斗的大花茫然的抬起头。
“继续吃。”张楚无语。
“是公子。”大花重新又低下了头。
“五花,你听到了?”张楚又看向了五花。
五花坐在吴娘身后,笑着摇摇头。
张楚无辜的冲城阳耸了耸肩:“城阳啊,你怎能随意辱人清白。”
城阳歪了下脑袋,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起来:“某人可还说了,赏钱管够的哟。”
“休想不承认!”
“好多人都听到了。”
城阳瞪大了眼珠子。
张楚眯了下双眸,见糊弄不过去,嘿嘿一笑,直接挺直了后背,俯视着城阳,玩味道:“公子我就说了,咋?去给你姐打小报告?”
听到张楚提起长乐,城阳那质问的气势不由一下子就弱了几分。
张楚笑着再次追击:“还有,如果打小报告的话,不妨也说说,听说当时某人听到小爷我死在吐谷浑了,就立马去神仙里搬带人去寻我?嘿,最好也把当时的心理描述下,不然,让你姐误会,监守自盗这四个字,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城阳咽了口唾沫,朝后缩了缩脑袋。
“我······我当时······我······”
她想要反驳,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当然,张楚完全也不给她任何机会,上一息还笑眯眯的神情,骤然一转,眉眼瞬间变得严肃,直接起身。
城阳完全不敢动了。
她就呆呆仰头看着张楚。
吴娘,杨明月,萧婉仪,萧婉仪她们也是一惊,不知怎么突然如此,轻轻抿了下嘴唇,大堂中气氛一下子就低沉下来了。
公子······身上的气势,变得有些让人······胆颤了。
便是吴娘都觉得公子似乎有些陌生。
不得不说,这一趟吐谷浑之行,于生死之间磨练,并且经历了尸山血海,张楚身上无形中多了一份冷意,平日里收着丝毫不显,可当真的动怒时,这萧杀冷意便不自然的流露出来。
这是只有真正经历过大生死,才能形成的一股势。
一般人,就算是装,也装不出来。
“站起来!”
张楚朝城阳喝道。
城阳乖乖起身,咬着嘴角,眼睛里都是委屈。
“还有你!”
张楚再看向了公孙幽离。
公孙幽离咽了口唾沫,这一刹那,身上的英气不再,小手缠着衣角,脑袋低垂,这位洛州教坊第一部,比小女人还小女人。
“吴娘,家法。”张楚平静道。
“啊?”吴娘一愣。
“家法!”张楚闭上了眼眸。
“奥。”吴娘大气不敢出一声,赶紧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根藤条。
张楚一把拿过来,直接对着城阳和公孙幽离的臀就抽了下去。
“简直就是胡闹!”
“战场是什么地方?!”
“吐谷浑是什么地方?!”
“草原又是什么地方?!”
“若是你们出了什么事·······”
张楚越说越气,手里的藤条,几乎没有任何留力。
“啪!”
“啪!”
“啪!”
“········”
大堂内,瞬间除了藤条落在臀上的破空声外,便再无其他任何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