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冰冷!
如同帘幕,笼罩着虹口公园。
一片模糊的黑暗!
陆阳猛地跃出樱花厅的破窗!
落地!
翻滚!
卸掉力道!
溅起的泥水瞬间沾满衣襟!
右腿旧伤剧痛!
左肩新添的枪伤更是火辣辣地疼!
该死!
呼吸都带着铁锈味和甜腥!
但他不能停!
矮身!
潜入旁边的茂密灌木丛!
身后,枪声!爆炸!混乱的呼喊!
还有松本气急败坏的日语命令,隔着雨幕传来!
“封锁公园!搜捕‘阎王’!他往东北方向去了!”
“通知外围部队!加强盘查!”
松本的声音充满杀意!
该死!松本猜到了!
他知道青蓝可能泄露了情报!
路更难走了!
搜捕网正在收紧!
公园外,敌人也开始布防!
必须冲出去!
在敌人合围之前!
雨水冲刷着脸颊。
他回忆着地图。
公园的地形。
正门、侧门肯定有重兵!
排水系统?入口太近,是陷阱!老黑他们还需要那条路!
唯一的选择!
强行突破围墙!
东北角!那里偏僻!围墙老旧!
猫着腰!
利用树木、假山、夜色掩护!
他像一只敏捷的野猫,快速穿梭!
雨声是最好的掩护!但也干扰听觉!
必须高度警惕!
手电光柱晃动!
杂乱的脚步声!日语呼喝!
一队日军搜捕小队靠近!
陆阳瞬间伏低!
屏住呼吸!
融入冬青丛!
冰冷的雨水顺着脖颈流下!
伤口剧痛!
但他一动不动!如同岩石!
搜捕队骂骂咧咧地走过。
手电光扫过他前方。
晃动的水洼倒影。
他们走远了。
陆阳松了口气。
抹去脸上的雨水和冷汗。
看了一眼手表!
时间不多了!
距离青蓝给出的时间,只剩不到二十分钟!
必须更快!
继续潜行!
避开两拨巡逻队!
差点撞上一个落单的鬼子!
幸好反应快!
手刀!
砍中后颈!
无声无息拖入草丛!
快速搜走弹匣和刺刀!
终于!
看到围墙了!
老旧的砖墙!爬满藤蔓!顶端有碎玻璃!
墙外是里弄!
就在他准备靠近时——
急促的脚步声!从侧面传来!
他心中一凛!
闪身到一棵粗壮的法国梧桐后面!
三个穿雨衣的日军士兵!
端着三八大盖!
沿着围墙内侧搜索!
他们是来堵截翻墙的!
硬闯不行!会惊动更多敌人!
必须智取!
他目光一扫,看到了刚才击晕的那个鬼子!
有了!
悄悄退回!
扒下对方的雨衣和军帽!
套在自己身上!
虽然不合身,但雨夜昏暗,加上泥水,能混过去!
捡起三八大盖!冲锋枪藏在雨衣下!
压低帽檐!
调整呼吸!
模仿着日军疲惫的步伐!
低着头,走了过去!
心跳加速!手心全是汗!
“喂!哪个小队的?有发现吗?”一个日军伍长厉声喝问。
陆阳心脏猛跳!
不懂日语!
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指了指过来的方向,摇摇头。
声音嘶哑模糊,像是淋雨太久。
那伍长皱眉,似乎不满,但没多想。
挥挥手:“别磨蹭!加强警戒!一只苍蝇也不能放出去!继续搜!”
陆阳低头应声,脚步不停。
从他们三人身边擦肩而过!
能感觉到怀疑的目光在背后停留!
但他强迫自己镇定!步伐不变!
走出十几米!
确定没人跟上来!
猛地加速!
冲到一段藤蔓茂密的围墙下!
扔掉三八大盖!
冲锋枪背好!
深吸一口气!
抓住藤蔓!
手脚并用!
向上爬!
伤口剧痛!
但他咬紧牙关!
忍着!
很快爬到墙头!
墙外里弄漆黑!
远处有微弱灯光!
没有犹豫!
翻身跳下!
“砰!”
膝盖剧痛!
但他顾不上了!
逃出来了!
然而——
才刚站稳!
急促的脚步声!日语呼喊声!从里弄口传来!
刚才那三个鬼子发现不对劲了!追过来了!
“在那里!别让他跑了!”
陆阳暗骂一声!
拔腿就跑!
里弄狭窄!如同迷宫!地面湿滑泥泞!
一边跑,一边脱掉碍事的日军雨衣!
子弹“嗖嗖”飞来!
打在墙壁上!溅起火星!
必须甩掉他们!
找到猴子和周青!
去备用汇合点!
哈尔滨路!废弃仓库!
他凭借熟悉的地形,在里弄中飞速穿梭!
拐过一个弯!
前方出现岔路口!
突然!
汽车引擎轰鸣!由远及近!
刺耳的刹车声!
一辆黑色福特轿车猛地停在路口!
车灯刺眼!
车门推开!
一个身影跳下!
黑色风衣!礼帽!
手里是芝加哥打字机!
“陆哥!上车!”
是猴子!
副驾驶座,周青探出头!
握着毛瑟手枪!
警惕地盯着后面!
“快!小鬼子追上来了!”
陆阳心中狂喜!
天无绝人之路!
猛冲过去!拉开后门!钻进去!
“开车!”陆阳吼道!
同时将mp18架在车窗!
对着里弄口出现的鬼子身影,狠狠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扫射过去!
当场撂倒两个追兵!
剩下的连忙趴下找掩护!
猴子猛踩油门!
福特轿车发出一声咆哮!
轮胎在湿滑地面疯狂打转!溅起大片泥水!
猛地向前窜出!
冲入另一条更宽的街道!
“陆哥,你受伤了!”周青回头看到陆阳左肩的血迹和苍白的脸色,惊呼道。
“没事,死不了。”陆阳靠在后座上,急促喘息着。
他眼神冰冷,快速说道:
“情况有变!”
“樱花厅是陷阱!”
“松本的目标是掩护一支日军高级参谋团撤离!”
“我们必须截住他们!”
“在他们到达长春路渡口前!”
猴子飞速开车,在雨夜街道穿梭。
躲避巡逻队和路障。
“将军团?长春路渡口?什么时候?”
“最多还有十五分钟!”陆阳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无比紧迫!
“青蓝弄到了他们的路线和时间!”
“妈的!这帮狗娘养的玩阴的!”猴子狠狠一砸方向盘。
“长春路渡口?那边现在肯定布防了!”
“我们没有选择。”陆阳的声音冷静而坚定。
“猴子,找最快的路!避开主干道!穿插过去!”
“周青,检查武器弹药!准备战斗!”
福特轿车!
如同黑色幽灵!
在上海深夜的雨巷中疾驰!
车内,是三个神情凝重、杀气腾腾的战士!
车外,是日军正在收紧的包围圈!
长春路渡口!越来越近!
一场针对日军核心指挥层的截杀风暴!
即将在黄浦江畔的雨夜中!
猛烈展开!
晨曦微露,黄浦江上升腾起一层薄薄的水汽,将外滩的万国建筑群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陆阳如同一只敏捷的猎豹,沿着苏州河的河岸疾奔,目光紧锁着那艘缓缓驶离码头的货轮——SS“猎户座”号。它的烟囱正喷吐着浓密的黑烟,像一个移动的坐标,昭示着危险的启程。
昨夜茶庄阁楼的发现——那烧毁的电报机残骸和印有“丰裕行”标记的胶卷[5],以及那个酷似“玄天英男”[2]却又带着违和感的神秘人影,都指向这艘看似普通的货轮。陆阳不相信“死而复生”的鬼话,更倾向于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身份诡计,用以掩盖更大的阴谋。
“陆哥!‘裁缝’那边回话了!”周青气喘吁吁地从一个报亭后闪出,“‘猎户座’是巴拿马籍货轮,手续齐全,昨晚临时变更了航线计划,海关和水警都无法强行登船检查!他们爱莫能助!”
果然如此。陆阳眉头紧锁,对方算准了利用中立国船只的便利和上海租界的复杂局面。“婉如那边呢?”
“还没消息,昌隆贸易行(原‘丰裕行’,避免重复)那边守卫森严,她需要时间。”周青焦急道,“船马上就要进入主航道了,一旦汇入长江口,就彻底拦不住了!”
陆阳扫视着码头。巨大的铁锚、堆积如山的货箱、忙碌的脚夫……一切看似正常,却又暗藏杀机。“猎户座”的舷梯已经收起,甲板上出现了几个穿着海员服、腰间却鼓鼓囊囊的“船员”,警惕地扫视着岸边。
“来不及了。”陆阳做出决断,“周青,你留在这里,想办法联络‘裁缝’,监控江面所有异常信号,特别是无线电通讯。我去会会船上那位‘幽灵’。”
“陆哥,你怎么上去?”周青大惊。
陆阳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条正在卸鱼的小舢板上。一个带着毡帽的渔夫正吃力地将鱼筐搬上岸。陆阳快步走过去,掏出几张法币塞进渔夫手里:“老哥,帮个忙,送我靠近那艘大船,就说我是引水员,误了船期。”
渔夫掂量着钱,又看了看陆阳不凡的气度,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舢板摇摇晃晃地驶离岸边,马达发出噗噗的声响。陆阳蹲在船头,江风吹起他的衣角,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柯尔特m1911。随着距离拉近,“猎户座”号庞大的船身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
“喂!干什么的!”甲板上传来喝问声,一个“船员”举起了手中的信号灯。
“引水员!引水员!船长老兄行行好,我误了时间!”陆阳操着一口流利的宁波口音喊道,一边示意渔夫再靠近些。
就在舢板即将贴近船身时,陆阳猛地抓住船舷垂下的一根缆绳,双臂发力,敏捷地向上攀爬。子弹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飞过,打在舢板的船舷上,木屑飞溅。渔夫吓得怪叫一声,连忙调转船头逃离。
陆阳几个纵跃翻上甲板,顺势滚入一堆油布后面。枪声立刻响成一片,子弹打在油布和旁边的铁质绞盘上,火星四溅。他迅速探头观察,至少有五名枪手正向他逼近,火力密集。
“看来这位‘幽灵’先生,不欢迎访客。”陆阳冷笑一声,拔出柯尔特,精准地点射,放倒了冲在最前面的两人。
枪声惊动了船上的其他人,汽笛声突兀地响起,似乎是在发出某种信号。陆阳心中一沉,这不像是单纯的内部警报。
他利用掩体快速移动,目标是船桥指挥室。只有控制住那里,才能迫使船停下,或者至少了解这艘船真正的目的地和任务。途中,他遇到零星的抵抗,都被他干净利落地解决。这些所谓的“船员”战术动作专业,使用的武器也非普通海员能拥有,更像是训练有素的特工或士兵。
就在他即将冲上通往船桥的舷梯时,一个穿着白色海军制服的身影出现在舷梯顶端,脸上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容——正是胶卷上那个男人。
“陆先生,久仰大名。鄙人‘信使’,并非你认为的‘幽灵’。”金丝眼镜男的声音斯文,却透着一股寒意,“你不该上来的,这艘船,只是一个移动的信号塔。”
“信号塔?”陆阳瞳孔微缩。
“是的,”被称作“信使”的男人抬手看了看表,“就在五分钟前,‘猎户座’号经过外滩17号时,已经发出了行动开始的最终指令。现在,上海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他话音未落,猛地向后退入船桥,同时扔下一个东西。陆阳下意识地侧身躲避——不是手榴弹,而是一个小巧的定时装置,上面红灯急促闪烁。
“轰!”
剧烈的爆炸发生在船体中部,靠近引擎舱的位置!“猎户座”号剧烈震动,船速明显慢了下来,船身甚至开始倾斜。这不是要炸沉船,而是要瘫痪动力!
陆阳暗骂一声,对方根本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甚至不惜牺牲这艘船和上面的大部分人手,也要确保“信号”发出和陆阳被困死江中。
他冲上船桥,里面空无一人,“信使”早已不知所踪。只有一台无线电发报机还亮着指示灯,旁边散落着几份被撕碎的文件。陆 R 阳迅速拼凑,只看到“第二阶段”、“转移”、“静安寺西侧仓库”等字样。
就在这时,他的眼角瞥见江面上,数艘挂着日本海军旗的快艇正高速驶来,目标直指瘫痪的“猎户座”号。而更远处的上海市区方向,隐约传来了爆炸声和混乱的枪声。
陆阳的心沉了下去。他被算计了。这艘船、这个“信使”,甚至可能所谓的“玄天英男”复活的消息,都只是诱饵和障眼法。真正的目标,是利用他被困江上的时间差,在上海市内进行某个关键行动!
他抓起船桥上的望远镜,望向市区方向,浓烟正在几个不同的地点升起。
“婉如!周青!”陆阳对着空旷的江面低吼,他知道他们听不见,但他必须尽快把情报传出去。他被困在了江心这艘正在缓慢下沉的钢铁囚笼里,而真正的危机,正在他看不见的城市深处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