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加尔湖的寒风如同千万把钢刀,将冰面刮得发出尖锐的呜咽。
伊万的军营里,褪色的军旗被冻得硬邦邦,在风中哗啦作响,仿佛随时会碎裂。
哥萨克士兵彼得罗夫跪在结冰的泥地上,用冻得发紫的手指拼命刨着冻土,试图挖出点枯草来生火,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瞬间凝成暗红的冰晶。
“将军,又有三个弟兄冻死了......” 副官阿列克谢裹着补丁摞补丁的毛毯,睫毛上挂满白霜,说话时嘴角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伊万猛地踹翻脚边的铁锅,锅里冻成冰坨的马肉汤 “砰” 地砸在帐篷立柱上。
他抓起半块硬如磐石的黑面包,牙齿刚咬上去,便 “咔” 地一声响,差点崩掉牙,钻心的疼痛让他眼中迸出怒火:“张大就!等开春,我定要踏平那座冰城,把他们的骨头都碾成齑粉!”
而明军城内,地龙烧得滚烫,墙壁都泛着温暖的红光。
新兵赵柱子被羊肉的香气勾得直咽口水,好不容易撕下一大块油滋滋的烤肉,却被烫得直甩手:“哎哟!班长,这可比咱们老家过年还舒坦!”
老兵王二麻子 “咕嘟” 灌下一大口烧刀子,酒气混着肉香从鼻孔喷出,他用油腻的袖子抹了把嘴,指着窗外笑道:“瞧见没?罗刹人现在连口热乎汤都喝不上,活该!就他们那破帐篷,风一刮都能飞起来!”
城墙上,张大就戴着狐皮手套,轻轻摩挲着城垛上的冰棱。
他身后跟着的厨子抱着食盒小跑几步追上来:“大人,新烤的鹿肉,还热乎着呢!” 张大就接过鹿肉,咬下一大口,油脂顺着嘴角流下,他望着远处罗刹军营零星的灯火,摇头晃脑哼起了江南小调,歌声在温暖的夜色里悠悠飘荡。
沙皇皇宫的水晶吊灯在摇曳的烛光中,将尼古拉二世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墙上,宛如一头张牙舞爪的怪兽。
“伊万必须立刻撤军!” 他暴怒地将沾着墨水的战报狠狠摔在桌上,震得镶金的墨水瓶倾倒,黑色的墨水在羊皮地图上蜿蜒,仿佛一条吞噬一切的毒蛇。
“多尔衮的骑兵已经打到斯摩棱斯克,莫斯科的城门都能听见马蹄声了!”
他青筋暴起的手狠狠揪住使者的衣领,唾沫星子喷在对方脸上:“告诉伊万,要是再拿不下贝加尔湖,就提着他的脑袋回来!我会把他的头挂在克里姆林宫的塔尖上,让乌鸦啄食他的眼睛!”
使者快马加鞭,在风雪中狂奔了七天七夜,终于赶到贝加尔湖。
他跌跌撞撞冲进伊万的帐篷,冻僵的嘴唇哆哆嗦嗦掏密信:“将...... 将军,沙皇的急令......” 伊万撕开信封,目光扫过信笺,假眼 “咔嗒” 一声差点掉出眼眶:“议和?沙皇疯了?我们还没输!那些明军不过是靠坚城和火器苟延残喘!”
他猛地转身,却看见几个士兵正围在一起,用刺刀刮着鞋底的冻疮皮,那溃烂的伤口上还结着冰碴。
伊万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指节因为用力过度泛着青白,最终,他咬牙切齿地下令:“派使者去见东方人,就说...... 就说我们愿意谈判。但告诉那些东方的老狐狸,别想占我们便宜!”
议和帐篷里,兽皮地毯上的炭火盆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弥漫的火药味。
罗刹使者康斯坦丁傲慢地仰着下巴,军装上的金线刺绣在火光中晃得人眼疼:“我们最多让出贝加尔湖东岸十里地,多一寸都不行!这已经是对你们最大的让步!” 他重重拍了下桌子,震得桌上的酒杯里的伏特加溅出几滴。
李奇派出的全权代表不慌不忙地端起青瓷茶盏,轻吹浮在表面的茶叶,悠然道:“以勒拿河为界,外兴安岭归大明,这是底线。” 他放下茶盏,杯底与木桌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否则,我们就继续在这冰天雪地里耗着,看看谁先撑不住。贵军的粮草还能支撑多久?士兵们的靴子是不是都磨穿了?”
康斯坦丁的脸涨得通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们这是狮子大开口!简直是强盗行径!” 使者却轻笑出声,指了指帐篷外:“贵军在欧洲节节败退,能抽出多少兵力支援远东?听说多尔衮的骑兵已经在莫斯科城外扎营了?”
帐篷外,寒风裹挟着雪粒拍打在牛皮帐篷上,远处传来零星的枪炮声,时而还夹杂着战马的嘶鸣,仿佛在为这场谈判擂鼓助威。
最终,康斯坦丁 “嚯” 地站起来,掀翻了身边的矮凳:“不谈了!既然你们没有诚意,那就战场上见!” 他大步走出帐篷,却在掀开帘子时被寒风吹得一个趔趄。
使者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对副官说:“告诉张大帅继续做好防备,这仗,还得接着打。”
波兰华沙的石板路上,积雪早已被鲜血染成暗红。
清军骑兵挥舞着寒光闪闪的马刀,如狼似虎地冲进大街小巷。多尔衮的告示用波兰文和满文写着:“严禁私藏书籍,违者斩!” 墨迹未干,就被溅上了百姓的血。
一队清兵踹开百年老书店的雕花木门,店主约瑟夫死死抱住装满古籍的木箱,哭喊着:“这些都是千年的文化啊!是波兰的灵魂!”
清兵头目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狞笑着抽出火把:“蛮子的东西,留着何用?烧!” 熊熊大火中,羊皮纸卷成灰蝶,在空中打着旋儿,仿佛在为逝去的文明哀悼。
在金碧辉煌的波兰贵族庄园里,多尔衮翘着二郎腿,把玩着镶嵌红宝石的鼻烟壶。
“把波兰人赶到矿场和农田,让他们一辈子当苦力。记住,不能让他们识字,懂太多对我们没好处。” 他斜睨着下方的亲信。
“就像圈养牲口一样,给他们吃的,让他们干活,别的,不需要!” 亲信们谄媚地笑着,其中一人还掏出本子记录:“王爷高见!小的这就去办,保证让波兰人像猪狗一样活着!”
波兰小镇的深夜,寒风拍打着扬科夫斯基家的木窗,发出 “呜呜” 的怪响。
油灯昏黄的光晕里,扬科夫斯基的孩子们挤在破旧的草垫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手中的书。
扬科夫斯基一边教孩子们拼写字母,一边紧张地望向窗外。突然,一阵急促的砸门声响起,孩子们吓得抱成一团。
“快藏起来!” 扬科夫斯基手忙脚乱地将课本塞进灶膛,火苗瞬间将纸张吞噬。
门 “轰” 地被撞开,清兵如狼似虎地冲进来。
“叛国贼!竟敢私授文化!” 清军拖着金钱鼠尾冲进来,一脚把扬科夫斯基踹翻,趾高气扬地宣读罪状。
扬科夫斯基被反绑着双手,却依然挺直腰板:“知识是光明,你们这群野蛮人永远不懂!就算杀了我,也杀不尽求知的火种!”
福临坐在高头大马上,紧紧攥着缰绳,手心全是冷汗。
他看着刽子手举起寒光闪闪的鬼头刀,扬科夫斯基那坚定的眼神和孩子们惊恐的哭喊声,他在心里冷笑。
皇叔说过,大清从山野里走出来了,现在轮到他们去当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