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珩翘着腿,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一脸随意地等着他回话。
这散漫随性的姿势,是谢牧作为席於与叶珩相处时所不曾见过的。
他在席於面前不说恭敬,也没有过如此放松的神态。
哪怕是偶尔两人偶尔拌嘴互呛,他始终保持着一种姿态。
像优雅的猎豹,与敌人周旋时会表现得耐心而体面,其实却从未卸下过防备。
哪会像这样,拿脚踢他……
他眸子闪了闪,感觉被他蹭过的地方有些发麻。
“若是向沈公子要钱,便让弟子来开口吧。”
他舌尖抵了下上颚,声音微沉。
“毕竟弟子曾为他提供过修复经脉的线索。”
叶珩看他居然在关心自己的面子问题,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长进。”
谢牧目光落在他的笑上,只觉得有些口渴。
“但这事还用不着你操心。”
叶珩下一秒就无情地驳回了他的提议。
谢牧:“……为何?”
说完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又补充:“师尊有其他办法?”
叶珩没在意这些,他点点头。
“我会与他们谈好。”他说着顿了顿。
他不知道对于掣肘一方的金云宗宗主而言,亲情血脉能占多少分量。
“没谈拢再另说。不过就算你想舍了面子去找沈言玉,我也不能让你去。”
谢牧听出他话外的意思,但还是想听他亲口说一遍。
他忍着笑:“弟子不明白。”
叶珩看他明知故问,也耐心地满足他。
“你去求他跟我去求他,有何区别?”
……
席於从入定中醒来,恨不能抽死自己这个分身。
发生这么多事情,竟不叫醒他!
他这化身竟放任赫连稷跟孔涟两个家伙,跟叶珩眉来眼去?!
回去途中,叶珩看到席於一路臭着脸,不知他怎么了。
原本还想跟他说下钱掌门的事,愣是没找到时机开口。
还是谢牧提醒,席於才想起来。
叶珩见到他一回头气势汹汹的眼神,沉默了下。
“之前与赫连稷合作,他答应了我们一个要求。”
席於忍着怒气,装傻:“嗯?”
叶珩趁机观察了下他神色,没看出端倪,便将当日的事情讲了一遍。
当听到仙盟修明长老勾结魔修追杀他们一事时,席於顿住了。
那天叶珩一出来就问孔涟钱子真的事,他便下意识的以为只能问一个问题。
原来可以问三个?
他回头,目光炯炯地盯着叶珩。
叶珩以为他想到了什么:“怎么了?有问题吗?”
席於眯了眯眼。
“你第三个问题问了什么?”
叶珩微怔,似乎没料到他的关注点会在这里。
他最在意的不应该是钱掌门的事吗?
不然也该是修明与魔修勾结的事情,怎么开口就问他的第三个问题。
席於见他久久不答,心中更加狐疑,忍不住上前一步。
高大的身躯贴近,他本身修为就高出叶珩数个境界,气势强盛,这一靠近,充满压迫感。
叶珩被他古怪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微微拧了拧眉。
还是拿出了一早准备好的说辞。
“我问他我为何会受雷罚。”
席於靠近的势头一顿,缓了语气。
“为何?”
“他说……”
叶珩眯了眯眼:“天机不可泄露。”
席於:……
这确定不是在忽悠他?
他认真盯着叶珩,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这人神色坦然,看上去不像是有所遮掩。
可他知道,这人惯会装模作样。如果不是因为谢牧的身份,他当真不知道叶珩居然一开始就计划着离开了。
哪怕是现在……
他以谢牧的身份多次试探,对方的答案也没有变过。
可他偏偏无从追问,现在即便叶珩在第三个问题上撒了谎,他也没法得知真假。
他撇下嘴角,不由得冷哼了声。
许久未被这般对待,叶珩微微睁大了眼。
撒谎被看出来了?
“你最好老实点交代。”席於睨着他,紧绷的面部线条显示着他的不悦。
“上次那位前辈占出‘秘钥出,魔族现’的六字预警,便多闭关了几十年。”
席於:……
叶珩语气悠悠。
“我一个外族人,我想他应当是觉得没必要如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席於后牙暗咬。
骗子。
他说辞这么完美,绝对是在骗自己!
谢牧在旁边听着忽然有些恍惚。
当初自己几番蒙蔽叶珩,如今时局颠倒。
这就叫现世报吗?
回山门前,一行人先到剑宗落脚。
因为开始时并不确定叶珩二人在北域,所以只来了几人。
如今仙盟跟三宗七门的人都来了北域。
毕竟是大乘期魔修公然带队围杀仙门仙尊,致使一位仙尊与一山掌门重伤失踪。
而且还是在仙盟大会刚刚结束之际出手,行为嚣张至极。
这几个月间早有人坐不住要求要对这些魔修进行一位围剿,予以震慑。
但因不清楚魔修们的目的,一时按下没有发作。
如今席於跟叶珩活着回来,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聚在了北域。
修明一事叶珩没有瞒着一行众人。
沈言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你们出事之后,仙盟立马就调查了他。”
“他在清竹门一事上袒护的行径明显,众人都以为他与清竹门一脉同心,因此又立即着手调查了清竹门。”
说到这里,他忽然看了孔涟一眼。
叶珩觉得他这个举动有些奇怪。
但沈言玉只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没说什么别的,叶珩也只好压下疑惑。
“清竹门这些年的作风早就引起了不少人诟病,这事情一出来,群情激奋之下,他们倚靠的那些老祖也难保他们。”
“所以……”
沈言玉又是一顿。
“我提议搜魂。”
叶珩眼皮子一跳。
沈家虽然势大,但毕竟不属三宗七门之列,他提这种要求,不是给人递话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