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桉跟随盛枷,来到了画卷中所在的街道。
看到了宋画师的书画坊,以及不远处的方大叔的木匠铺和方大婶裁缝铺。
然如今街上铺子均是关着的。
显得有些荒凉。
整条街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好在应是抢救地及时,所以并不严重。
目前有工人正在此处进行修缮。
夏桉站在书画坊的门口,盯着紧闭的大门看了须臾,眼底略有些失落。
盛枷道:“不必太悲观,此处只是暂未营业,你想见的人,或许都还活着。”
夏桉朝前走了几步,走到了方大婶的裁缝铺门口:“方大婶是个极心灵手巧的裁缝,裁剪的衣裳远近闻名。当年她因为被第一任夫君残害,面容有损,娘家人也不认她,但这些没能影响她独自活下来的骨气。她一个人摆摊,以为人缝衣裳为生,之后,也是在摆摊的时候,认识了方大叔。”
夏桉指了指隔了两道门的木匠铺。
“那便是方大叔的铺子。他木工活做得极为精湛,他喜欢上了方大婶,不因她脸上的伤疤而有过丝毫的嫌弃。他们二人十分恩爱。在瘟疫最为严重的时候,方大婶即将快要不行的时候,方大叔不忍看着方大婶一人受罪,也不愿她死后留自己独活,毅然在他面前摘了面罩,陪着她一同感染疫病。”
夏桉顿了顿,“他们本还邀我来他们的铺子里做客的。我想着让方大婶为我做一身衣裳,再从方大叔这里买个木凳。”
盛枷道:“或许改日再来,就能见到他们。”
夏桉摇摇头,“第一次百姓为太子殿下突围之际,他们便就死了。”
盛枷闻言,默然,看着夏桉怔怔的样子,心里不觉也替他们惋惜。
夏桉转头回眸,看着书画坊。
“宋先生有一个女儿,名豆花,今年六岁,长得很是可爱。宋先生为了救妻女,每次都是主动第一个试药。且对我总是无条件信任。
还有在他们铺子口卖饼的赵大妈,她年岁虽大,身子却是最壮的,从始至终都没染上疫病。她一直在病区义务帮忙,很是热心肠。
还有秦姑娘,她家人全都被瘟疫夺了性命,只留她一人,她心地很善良,一直说要跟我学医,救死扶伤。她日日跟着喜鹊,已经学会了许多医术。”
盛枷:“他们,也死了?”
夏桉:“他们一直到最后还活着,可是那夜,她们和其他病患一起,再次为太子筑成人墙……”
夏桉有些说不下去。
每每思及那晚的画面,她都觉得痛彻心扉。
盛枷上前,伸手轻轻搂住夏桉柔弱的肩头,一只手护着她的头,将她靠在自己肩上。
夏桉侧过脸,眼里终是又溢出泪来。
她记恨道:“盛枷,若是天灾也就罢了,若是人祸,他们罪无可恕!天打雷劈都不能解恨。”
盛枷隐忍出声:“放心。这笔帐,早晚彻底清算。”
-
傍晚,王长烨不知从哪弄来一只野兔,过来找夏桉。
他在帐篷外头道:“夏姑娘,今日有人送了只野兔,我搭把火,烤给你吃,这野兔肉质鲜美,正好可以给你补补。”
他想了,眼下的光景,也不能光等着夏桉注意到自己。
他需得主动一些。
今日与太子商量事情的时候,他侧面跟京中的人打听过,夏桉与盛枷并没有谈婚论嫁。盛枷未定亲,夏桉也未定亲。
或许是他想多了。
想来也是,若二人心意相属,夏桉又怎会跟着太子来这凤合县治理瘟疫。
盛枷是雍国公世子,门第讲究,即便为了二人的亲事,她也会注重自己的名声。
他想想着,二人在黑夜中架起柴火,坐在一起烤肉叙话,不失为好好交心的良机。
他最近做得已足够多,夏桉对他态度会有所转变的。
夏桉走出帐篷,看了看他手里的野兔。
没有答话。
倒是喜鹊开了口:“呦,这兔子还挺肥硕。不过王大人,姑娘眼下要去吃烤羊腿了,这兔子怕是吃不上了。”
“羊腿?”
“您不知道吗?盛大人今日弄到了几只羊,喊我家姑娘一起改善伙食呢?怎么,没喊您吗?”
王长烨刚回来,确是还没有收到邀请。
他讪笑了一下:“无妨,我与你们同去,正好一起将这野兔烤了。”
-
大营的边上的一处草地,此时,处理好的羊已经被架在了柴火之上,烤焦的外皮正滋滋冒着油。
二顺和王宽也被人推了出来,要跟着一起解解馋。
夏桉她们走来的时候,盛枷一眼便瞧见了跟在她身后的王长烨。
喜鹊看着硕大的羊腿,道:“姑娘,真没想到,想什么来什么,原想着得到回京之后才能吃上这香喷喷的烤羊腿,结果这么快就吃上了。盛大人真有办法。”
夏桉勾勾唇。
她没有说,今日与盛枷行在路上,她不过是多看了一个吃串子肉的小童一眼,顺便咽了下口水。
傍晚,她们便收到了吃烤羊肉的邀请。
不能说,不及时。
她对喜鹊道:“一会儿记得多吃些。”
“姑娘多吃些才是,你要尽快养白胖了才好,你太瘦了,瘦了不水灵,奴婢看着都着急。”
夏桉:“我也自不会客气。”
她走到时,见盛枷正站在栅栏边,与一个下官说着什么。
程鸽十分有眼力见朝她喊道:“夏三,来这边。”
这言语不能说不熟络。
夏桉直接抬步走过去,程鸽邀请她在旁边的位置坐下。
王长烨顿了顿,将手里的野兔递给了烤羊肉的士兵。
然后朝着盛枷走去。
盛枷身旁的下官见有人来,躬身后离开。
王长烨对盛枷道:“我回来晚了,竟不知还有这等大餐。谢盛大人款待。”
盛枷:“……”
倒也并未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