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我说你们买不买啊?”
大娘一看就是个急躁的性子,没说几句话就开始催促。
“买啊,怎么看大娘您的意思是有门路?”
“当然有,我家院子就要卖,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好家伙,众人这才明白,怪不得这大娘这么急吼吼的,又这么热心,原来是自家事情。
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去呗。
那院子在学校的西北边,离着学校不近不远,大概走十分钟的路。
一凑进那院子,就听到院子中传来呼天喊地的惨叫声和咒骂声。
这时,众人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可还是那句老话,来都来了。
于是大家跟着大娘进去,便见到地上坐着一个中年妇女,不断哀嚎着,“爸,妈,你们怎么这么偏心啊!”
她的旁边有一个大概八九岁左右的小女孩,怯生生的牵着一个吸流着鼻涕的小男孩。
小男孩大概也被这个鬼哭狼嚎吓到了,也跟着哭起来。
一个戴着眼镜的六十来岁的男人捂着胸口面色难看地看着这一切。
“老陈,你没事吧?”
大娘给都没给地上这女人一个眼神,赶紧扶住自己老伴,顺便给他顺顺气。
然后又冷冰冰地转向地上坐着的女人,“陈翠,当初咱们就说好了,从此以后,咱们断绝关系,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们。”
“妈,妈,妈,咱们是亲生母女啊。就是你不管我,你也得管管你的外孙女和外孙,他们两个还这么小。”
陈翠哭嚎着,看起来可怜极了。
小女孩大概见母亲哭的这么难受,也小声啜泣起来。
大娘面上闪过一丝不忍,又强硬瞥过头去。
一旁的珠珠一行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家人明显内里有什么隐情,这才着急卖院子。
这院子他们可不敢接手。
但碍于这场景,他们又不能直接走。
大娘隐隐看出了他们的意思,心想着好不容易又来一个,绝不能让他们再跑了。
刚刚大娘说的半真半假。
确实有人来买过院子,但没有那么多人。
毕竟现在家家户户日子也不好过。
他怎么说不过是为了显示奇货可居罢了。
“我这院子只要一千。”
大娘也不想再为这事儿浪费心力,她只想摆脱这地上的女人,于是说了一个极低的价格。
珠珠心动了。
院子他们看了一圈,以市场价来说,大概要一千五左右,即使杀杀价也要一千三一千四,这一下子就便宜了三百块钱。
她悄悄示意姚寸心,“寸心姐姐,你想要吗?”
姚寸心摇摇头。
即便是这极地的价格,她也不曾动摇分毫,因为她怕麻烦。
地上那女人明显不好惹。
“好。”珠珠又转向陈成才和陈秀菊,“爹娘,我想要。”
陈成才没意见,可陈秀菊特别犹豫。
“珠珠,你看地上的女人明显是个大麻烦,你要是买了这院子,我们在一走,你能解决的了吗?”
珠珠挽起陈老太的胳膊,笑得甜滋滋地,“娘,我奶在呢。”
陈秀菊一噎。
对呀,她娘在呢。
实在是近几年家里日子好过了,陈老太太除了在家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跟胡同的大娘唠唠闲嗑,整个人显得慈眉善目起来。
她都快忘了,她娘可是以一介寡妇的身份拉扯大三个孩子,最后一脚蹬开不是亲生的儿子,果断给儿子改姓的女人。
建国前走过的来的女人接受的可不是现在那种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教育,而是以夫为天,以子为天。
珠珠又补充了一句,“娘,还有你别忘了,虽然现在我已经十四岁了,可论几周岁还不满十四岁呢。我跟我奶那是一老一小,人家见我们得绕道走。”
那大娘见他们摇摇头,又点点头,又摇摇头,一会儿想买一会不想买的样子,心高高提起又重重放下,又高高提起。
陈秀菊被暂时说服了,但她心细,决定还是要问清楚。
“大娘,我们有有意向买您的院子,但是您也得告诉我们你们到底之间发生了什么,否则我们可不敢买。”
大娘一副不愿提起往事的样子,只说了句,“那就算了吧。”
一旁的陈大爷拍了拍老伴的手,“我来说吧。”
大娘眼中泛起泪花,有对于过往的伤心,还有对于老伴儿走出那段伤心事的欣喜。
“我一共有两个女儿,地上位是我的大女儿陈翠。我之前是京大的教授,之前收了一个得意亲传弟子,他家穷,我看他可怜,总是带他回家吃饭。一来二去陈翠就跟他看对眼了。”
“后来真心下乡的运动开始,我也被安了个罪名下放到了牛棚。我本来以为是哪个看我不顺眼的给我举报的,却没想到是我那个好女婿。”
“这其中的罪证还是陈翠帮忙伪造的。我的小女儿那时正在京大读大学,为了照顾我们老两口,连毕业证都没拿,跟着我们下了乡,落下了一身毛病。”
陈翠毫无羞愧,连滚带爬地抓着张教授的裤腿,“爸,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当时是他威胁我,是他威胁我。”
陈教授甩开她的手,继续说道。
“好不容易平反,我们终于回来了,没想到风水轮流转,我那个好女婿却进去了。陈翠也被连累丢了工作。没有办法,她只能来我们这儿哭惨。”
“我的小女儿心软,因此一直躲在外面。正好我要参与一个秘密项目,分了个家属院,我就想把这老房子卖了,断个干净。”
“爸!!!”
“爸,你就是偏心。你从小就偏心,我也是你的女儿啊,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陈翠撕心裂肺地呼喊着。
“对,我就是不待见你。”
陈教授闭了闭,似乎已经忍到了极点。
没想到事到如今陈翠还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饶是再多的父女感情都已经被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大事磨干净了。
“你妹妹跟着我们下乡,冬天打水掉到河里,她再也不能有孩子了!你说说我要怎么原谅你!”
说完这句,陈教授像是老了十岁,大娘也跟着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