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你们闾里有没有那种专门探听别人家的事，然后到处散播的人？”
小柒笑着问她。
仓欢被问得红了脸。
她的阿娘就是这样的人，甚至于她，在受了欺负之后，也用过几次这样的方式反击过别人。
好像，这样的做法，算不得正大光明。
“你觉得这样做不好？”
仓欢红着脸。
“直说了吧。这种事，看用在什么场合。用得恰当用得好，算是一种天大的本事。”
“这，是不是你说的间者要做的事？”
看仓欢很上道，小柒有些欣慰，
“是的。要是用到正道上，可以做大官。就好比说我，不但能随时差遣郡守郡尉，甚至王宫里的好些大官也能随时调遣。”
原先在洛阳时，仓欢以为郡守他们就是最大的官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她委实有些吃惊。
看到仓欢这样，小柒心里就更有数了。
“那——你们这样败坏别人的名声，人家不找你们麻烦吗？
你们不怕吗？”
飞短流长从来都不是哪家的专长，可是哪家要是把这事做得太狠了，会遭人以命相搏的。这类事，仓欢见得不少。
不知道这丫比仓崑聪明还是没他城府深，小柒不得不承认，仓欢把话问到了点子上。
“你下过地没？”眼前的小娘不傻，不能用哄的，小柒也就不否认那事很危险。
“听说你家种过王室的地？”
仓欢不吭声。
“你见过哪个农人的收获是轻松得来的？”
仓欢还是不吭声。
“我得到的权势和富贵也是这样来的。有付出，才有可能有回报。”
小柒把话说到了明面上，不过他却把作为间者所需付出的代价隐瞒了许多。
因为从他受训到现在，他身边的那些兄弟们，到现在为止，十不存一。
活下来才沾得着好处，对于死人来说，再泼天的富贵，都是浮云。
眼前这小娘将要面对的，可一点都不比他曾经面对的轻松。
“那好吧，我先得听听，我按你们要求的去做，我的爷娘他们能得到什么？”
仓欢很通透。
“我还以为你会问你会遭遇什么呢。”
“我在意重要么？我有得选么？我现在回洛阳，我的爷娘就能躲过这一阵风波了？
我阿爷让族长家损失了那么多，要是这连官身这层虎皮都没有了，以他那德行，还不把我全家放鼎里活煮了？”
仓欢不绕弯子。
方才小柒不是说了吗，有付出有回报。要她心甘情愿地面对艰难险阻，那汉国王室这头，是不是也得解决她的某些后顾之忧？
“还有呢？”小柒看她说得大方，干脆把话一次说清。
“我慈姑姑家以前的那宅院，还有田地，都得赏给我家。”
仓欢永远也不会忘了那些个财富给她家带来的荣耀和物什上的好处。少了那些，她可提不起兴致来。
“可以，只要你能完成得了王上的任务。”这丫眼皮子浅，要得不算过份，只是，她还没问他们要她干什么呢。
“好，我去。你们要我干什么？”仓欢也答应得干脆。
“洛阳的伎人，你可听说过？”
“就是传说中那些在花魁身边讨生活的人？”
小柒看仓欢应对得平静，心里反而打起鼓来，
“那些人只是看起来光鲜，内里的苦楚，可能比你家养的牛马还要多。你真的接受得了？”
“我有得选吗？早些年我阿娘带我与洛阳城里那些数一数二的家族的主母交往时，听她们提起过，顶好的花魁，在没有猫腻的情况下，我家以前的那些田产，能买她们二十个。
现在我家已经这样了，只要完成了任务，我怎么都比她们好，不是么？”
仓欢看起来很是平静。小柒看火候差不多了，同时也安慰了她一下，
“也许比你想象中的要好一些。你要去的，是匈奴王庭的妓寨。等你立足稳了后，想办法把里边的某些华夏族人变成你的工具，然后与去匈奴的韩翊的商队打好关系，通过他们了解到我们这头的消息，然后想办法通过一些办法把匈奴的消息传递过来。”
一听到韩翊，仓欢的眼神黯淡了几分，如果她也能有韩翊这样得力的夫君，该多好，
“还有吗？”
小柒看她有些心不在焉，没有马上说话，
“你现在打退堂鼓还来得及，大不了作一般的传舍里的官奴，虽然一生辛苦贫困，但胜在安稳。”
每一次往一个新的地方安插间者，汉国这头都是经过精密的推演了的。因为第二拨第三拨甚至以后更多的间者送往这样的地方，受一第一拨间者的影响都非常地深。
“不用。”
“那你可想好了。你去往那个地方，是一个人，在那样的腌臜地，比别处更多的勾心斗角和肮脏，真正能相信的只有你自己。
等到你和韩翊商队里的人接触时，情况同样是这样的。我们和匈奴、和楚国，都是互派间者的。
间者一旦暴露身份，就失去了所有的价值，而且还会活得生不如死。”
小柒把他现在能想到的所有的破败话都说到前头。他，还有其他活下来的间者，都是随时准备好慨然赴死了的。
“那——
我什么时候受训？”仓欢问。
“不用，直接过去就是了。”
听陈平说，匈奴那头的华夏通可不是一个两个的，那个大单于，更是精明到极点。
他们之所以会选仓欢，除了她本身的一些特征适合干这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她从来没做过官家小姐，也没受过任何与间者相关的训练。
这样的一张白绢，才有可能躲过王庭里那一群精明得上了天的人耳目。
“匈奴的皇帝叫什么？”仓欢的眼睛红了。
“大单于。怎么了？”
“那他的皇后呢，叫什么？”
“大阏氏。他的妃子叫阏氏。”
小柒看着仓欢，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过了好一阵子，仓欢才说道，
“我要做大单于的大阏氏。”
小柒笑着泼冷水，
“不可能。王者婚姻从来都是各方面角力的结果。莫说是大阏氏，就他的那些阏氏们，也都是匈奴各大部落出身高贵之人。
你这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做不了大阏氏。”
“我做不得，那谁都别想做得。”仓欢眼神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