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你难道就不恨贺尽灼吗?”许铎满脸的困惑,实在想不明白,沈未饶被贺尽灼伤得那般刻骨铭心,为何在贺氏陷入危难之际,还能心甘情愿地伸出援手。
“恨?”沈未饶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一声冷笑从她唇间溢出,“许医生,贺氏养育我多年,我恨的只是贺尽灼这个人,并非贺氏。只要能帮贺氏度过这道难关,我和贺尽灼之间,也算彻底两不相欠了。”
许铎认同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又追问道:“那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呢?”
“沈小姐,许医生。”就在这时,护士的声音适时响起。
“还没想好呢,许医生,咱们先过去看看吧。”沈未饶说着,便径直朝病房走去。许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随后也跟了进去。
沈印礼瞧见许铎的那一刻,浑身瞬间紧绷,充满了戒备。
护士赶忙向众人说明沈印礼的情况:“病人恢复得相当不错,但还需要留院观察,一个月后就可以出院了。一会儿去药房拿些药,记得按时给病人服用。”
“谢谢医生。”沈未饶微笑着送走护士。
当她转回病房时,只见许铎正逗着沈印礼。
小家伙怯生生地望着许铎,眸底深处却隐隐透着一丝令人熟悉的狠戾。
小男孩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许铎,非要在他身上盯出个窟窿才肯罢休。
他在电视上见过这个男人,知道他是那个渣爹的朋友。
在小孩子单纯的世界观里,敌人的朋友自然也是敌人。
沈印礼对许铎的戒备,让沈未饶心里一阵泛酸。
她佯装没看见,走进病房对沈印礼介绍道:“礼礼,这是许铎叔叔。”
沈印礼瞧见沈未饶进来,脸上的胆怯稍稍消退了些,他努力往沈未饶怀里钻,似乎想要找回那些从未在母亲这里感受过的亲情温暖。
沈未饶无奈地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该为儿子亲近自己而欣喜,还是该为儿子或许只是在别人面前演戏而难过,眼中竟渐渐浸出了泪花。
她暗自思忖,不管怎样,儿子此刻能亲近自己,不管是真是假,就当作是喜极而泣吧。
“不好意思啊,许医生。”沈未饶强笑着,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
许铎摆了摆手,同样笑着回应表示没事。
“他叫什么名字?”
“沈印礼。”沈未饶还没来得及开口,小家伙就主动介绍起自己,“印记的印,礼貌的礼。”
许铎和沈未饶皆是一愣,没想到刚才还躲躲闪闪的小男孩,此刻竟能主动开口说话。
许铎回过神后,爽朗地大笑两声,故意逗他:“哈哈,终于说话了,再不说话,叔叔我还以为你是个小哑巴呢。”说着,他伸手想去勾沈印礼的鼻子,小家伙满脸嫌弃地躲开了。
许铎见状,宠溺地笑了,心想这孩子还是个有洁癖的呢。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铃声打破了病房里的气氛。
许铎掏出手机,微微蹙了下眉头后,目光投向了沈未饶。
沈未饶瞬间心领神会,说道:“许医生,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
许铎歉意地朝沈未饶点了点头,急忙接起电话,一边说着一边匆匆往外走去。
“贺叔叔,是尽灼出什么事了吗?”
沈未饶听到许铎提到贺尽灼,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可惜,许铎越走越远,沈未饶再也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了。
此时,整个病房内,除了沈未饶母子,就只剩下温扶桑了。
“扶桑,我自己在这儿就行,你先回去盯着工作室吧。”
“好的,未饶姐。”
温扶桑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病房里便只剩下沈未饶母子二人。
“沈阿姨,您也离开吧,让黎叔叔过来。”人都走后,小男孩说出的话,像一把利刃,直直刺痛了沈未饶的心。
明明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怎么就和她如此疏远呢?
“礼礼,妈妈在这陪着你就好。”沈未饶的声音忍不住哽咽了,她缓缓抬起手,想要抓住在儿子那里仅存的一丝亲情。
可没想到,小男孩根本不领情,用力地将沈未饶伸过来的手狠狠推开!
他说出的话,更是如冰刀般,让沈未饶仿若置身寒冬腊月,“沈女士,你不是我妈妈,我没有妈妈。”
沈未饶急忙解释道:“礼礼,妈妈是怕你跟着我会遇到危险,那个男人随时都可能伤害我们……”
“够了!您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跟着您,爷孙隔代亲,贺先生再厉害又怎样。只要我和您在贺老爷子那里,有贺老爷子撑腰,他又能掀起什么大风浪!”
话还没说完,小男孩已然怒不可遏,强忍着心底的委屈,抽泣着说道:“就算真有什么,那又何妨?男子汉大丈夫,多我一个人护着您,他要是伤害我,伤的也是他自己的血脉。
前期我受了多少罪,后期他都得一一加倍奉还。我们母子也好有个照应。可是……”
他突然顿住了,沈未饶满心愧疚,刚想开口,儿子却继续说着那些如坠深渊的话语。
“您一味只想着护着我,却从不曾想过我离开您以后会怎样,您和我那个所谓的父亲一样,自私自利!”
沈印礼说“自私自利”这几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
沈未饶顿时哑口无言,她的儿子,年仅四岁,却聪明得近乎妖孽。
只是,这聪慧似乎用错了地方。
“礼礼……”沈未饶除了唤着沈印礼的名字,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说为了他好,沈未饶实在说不出口,让孩子从小缺失母爱,又怎能算得上是为他好呢?
无奈之下,她只好绕开这个话题,轻声说道:“礼礼,医生说你得多休息,要是你还在恨妈妈,等把身体养好了,再冲妈妈发泄好不好?”
沈印礼冷笑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沈未饶。
沈未饶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碎成了一片,她心里清楚,想要让儿子真正接受自己,恐怕需要一段漫长而艰难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