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保低声相告,“她昨晚便昏迷了,今早我请了大夫,说是已经回天乏术。”
“瑶瑶被老六伤到了要害?”兰如玉也知楚玄寒的箭术,他出了手便是在劫难逃。
孙保摇头,“那一箭其实并未伤及要害,但因此前肺腑受了伤,雪上加霜这才……”
他虽未能完全躲过楚玄寒的第三箭,可却让箭的位置有了偏移,否则墨瑶华会当场毙命。
只是她之前就挨了毒打,昨夜又受伤失血过多,且还因半夜请不来大夫,耽误了治疗。
兰如玉气的咬牙切齿,“该死的楚玄寒,是他将瑶瑶踹到吐血,还不让府医来为瑶瑶医治。”
“他既已经赐死瑶瑶,又怎会让府医治疗?”孙保止不住的叹气,“可怜我们的瑶瑶,哎……”
“瑶瑶在哪?”兰如玉迫不及待想见到墨瑶华,也许今日这一面便是永别,从此阴阳相隔。
“在我厢房的床上,你出来一趟不容易,去看看吧。”孙保率先起身,走出了堂屋。
兰如玉跟他来到厢房,就见墨瑶华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她轻声喊了句,“瑶瑶……”
墨瑶华浑浑噩噩中听到熟悉的声音,还是兰如玉,激动的缓缓睁开眼,“娘亲,是你吗?”
“瑶瑶,你醒了?”兰如玉见她竟醒来,喜极而泣,方才孙保可是说她陷入了昏迷。
“娘亲,真的是你?”墨瑶华还不敢相信,“我昏昏沉沉中听到你的声音,还以为在做梦。”
“是我,瑶瑶,真的是我!”兰如玉在床沿坐下,紧握住她的手,“我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
“这是哪里?”墨瑶华环顾四周,看到陌生的环境与陌生的孙保,“是我们的新宅吗?那父亲何在?”
她端阳节那日虽去过墨家新宅,但只去了前厅与兰如玉的厢房,不曾涉足其他地方,自然不熟悉。
兰如玉柔声告诉她,“这不是墨家,是如意斋,之前我有带你来过,还给你买了些胭脂水粉。”
“这就是你买燃香的如意斋?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不是家里?是怕楚玄寒找上门来么?”
如意斋这三个字,墨瑶华做鬼都忘不了,情蛊燃香给她带来了宠爱,也差点要了她的命。
“此事说来话长。”兰如玉正色道,“瑶瑶,有件事我就早该告诉于你,只是怕你无法接受。”
“经历了这么多,我还有什么接受不了?”墨瑶华不知自己要死了,还以为成功逃脱生天。
兰如玉看向了站在床前的孙保,“其实你并非墨韫之女,他才是你真正的父亲。”
“你说什么?我不是……”墨瑶华只觉一口气上不来,两眼一翻白险些再次晕厥过去。
她缓了口气才接着道:“不……这怎么可能,若真如此,那娘亲岂不是背着父亲偷人了?”
“若非亲爹,又岂能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去救你?”兰如玉直言,“墨韫可是早已放弃了你。”
“难怪……”墨瑶华回忆着昨晚的事,终于明白过来,为何黑衣人会亲昵的喊她瑶瑶。
也能想通,同样是黑衣人,那两人与眼前这位的态度却完全不同,只因他们的身份不同。
兰如玉给她介绍,“他叫孙保,是如意斋的掌柜,但也是真正的东家,整个如意斋都是他的。”
“我的父亲,竟然只是一个开铺子的……”墨瑶华虽说是庶女,可也是官家女,压根看不起商人。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官员乃是最高,她一时间如何能接受这么大的落差,自不想认亲爹。
“瑶瑶,你怎可如此说你父亲?”兰如玉怒斥,“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亲爹,还将你救出来!”
墨瑶华竟然没生气,反而问了一个与之无关的问题,“我是不是要死了?”
“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兰如玉很确定,自她进来后,从未提过墨瑶华的伤。
墨瑶华红着眼睛质问,“若非如此,娘亲又怎会与我说这种事?所以我还是要死吧?”
兰如玉没承认,找了个借口,“我是不想他为你付出这么多,而你连一声爹都不曾喊过。”
“他为我付出什么了?”墨瑶华反问,“不就是将我带出了祁王府吗?还为我做什么?”
在她看来,孙保带她出来并不难,至少他都没怎么受伤,反而是她中了楚玄寒的箭。
“瑶瑶,你怎如此不懂得感恩?”兰如玉怒道,“你以为从祁王府将你带出来很容易吗?”
她是为孙保抱屈,外人进出祁王府本就不易,更遑论还要救一个要被楚玄寒处死的人。
“算了,玉儿。”孙保叹气,“就我这身份,瑶瑶嫌弃也正常,毕竟墨韫曾官拜户部尚书。”
他也清楚自己与墨韫的区别,莫说墨韫曾登过高位,哪怕只是个书生,都比商人地位高。
兰如玉心疼他,“是我的错,我早该告诉她身世,让她有点自知之明,也不至于落得这下场。”
墨瑶华听着他们的对话,再看他们那柔情蜜意的样子,对自己是野种的身份确认无疑。
一念至此,她只觉心口突然闷得慌,随即喉咙一甜,张口便吐出了一口鲜血,“噗……”
兰如玉见状,赶忙打住了话茬,惊呼出声,“瑶瑶——”
墨瑶华气急攻心,已然陷入了昏迷,她本就是油尽灯枯,如何受得了这等刺激。
好歹是自己的女儿,虽然没养过,孙保也有感情,还有些心疼,“你就不该告诉她。”
“那岂非让她到死都不知你的身份?”兰如玉此刻能放心谈墨瑶华的生死,“你甘心吗?”
“不甘心也好过刺激她,她的身子本就……”孙保当然想听女儿喊声爹,但又心疼她。
“楚玄寒,都是那该死的楚玄寒!”兰如玉咬牙切齿,已恨透了楚玄寒,“是他太过无情!”
孙保倒是保持冷静,“大夫让我们准备后事,瑶瑶也就这两天的事了,你可要留下陪她?”
墨瑶华还接受不了他,未必会让他陪着,且父女俩陌生,便是能陪着也是相对两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