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泡书吧小说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雨刮器在灰蒙蒙的车窗前徒劳地左右摆动,刮开一片模糊的水痕,随即又被冰冷的雨丝覆盖。

鲁娜靠在后排,脸色比窗外的天色还要灰败。右臂的临时包扎处,纱布被血洇透,暗红一片,每一次车辆的颠簸都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科罗廖夫教授蜷缩在她旁边的座椅上,花白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浑浊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安全屋……快到了……” 开车的队员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紧绷。

他猛打方向盘,标致旅行车灵巧地拐进一条僻静的、两旁矗立着高大梧桐树的街道。雨水冲刷着古老的石砖路面,反射着街灯昏黄破碎的光。

车子最终滑入一栋有着深灰色百叶窗和石砌外墙的联排别墅后方,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被高大冬青树篱遮挡住大半的车库门前。车库门无声地向上卷起,车子迅速驶入黑暗,门随即落下,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和世界。

车库内侧一扇厚重的铁门打开,暖黄的光线流淌出来。

两个穿着便装、但眼神警惕的男人迎了上来。一人拉开后车门,小心地搀扶起几乎虚脱的科罗廖夫教授。另一人则看向鲁娜血淋淋的手臂,眉头紧锁。

“医生在里面。”他言简意赅。

鲁娜点点头,咬牙推开车门,脚刚沾地,受伤的手臂被牵动,一阵钻心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身体晃了一下。

旁边队员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撑住,头儿。”

安全屋客厅的壁炉里木柴噼啪燃烧,散发出松木的清香。

科罗廖夫被安置在壁炉旁一张宽大柔软的扶手椅里,身上盖着厚重的毛毯。

鲁娜则被直接带进了一间经过改造、设备齐全的医疗室。

明亮的无影灯下,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人已经准备好了器械。

他剪开临时包扎的纱布,露出狰狞的伤口。子弹在鲁娜上臂外侧犁开了一道深槽,皮肉翻卷,边缘焦黑。

“贯穿伤,没伤到主要血管和骨头,算你命大。”医生声音冷静,消毒药水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忍着点,清创缝合。”

没有打麻醉药,冰冷的镊子夹着酒精棉球就这么生生探入伤口,寻找可能残留的衣物纤维或异物,疼得鲁娜额头瞬间布满冷汗,牙齿深深陷进下唇。

她硬生生将痛呼咽了回去,眼神越过医生的肩膀,投向门口守候的队员:“卫星电话……给我。”

队员立刻将她外套里的卫星电话拿出来递到她左手中。

“米哈伊尔……”鲁娜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虚弱,“修女报告……目标安全进入Sag安全屋。目标状态……非常糟糕,可能需要专业心理干预和医疗评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米哈伊尔沉稳的声音传来:“收到。我们三小时后降落,具体等我们到了再决定吧。”

“明白。”鲁娜吐出两个字,卫星电话从她手中滑落,被旁边的队员眼疾手快地抢前一步接住。

等他抬眼看去,只见鲁娜额头汗水滚滚而下,眼帘紧闭,嘴唇打着哆嗦,可见她忍受着多么大的痛苦。

医生在她手臂上穿针引线,针尖刺破皮肉的每一次牵拉,都让她绷紧身体,鼻孔发出微哼。

莫斯科储蓄银行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笼罩在铅灰色的暮霭和细密的雨雪之中。

卫星电话搁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屏幕已经暗了下去。

鲁娜成功将科罗廖夫教授解救出来,原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李安然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安,似乎事情太过于顺利了。

他的目光落在摊开在桌面的一份文件上,那是内线刚刚送来的,关于瓦洛佳安全委员会最新动向的情报。

‘堡垒’计划第二阶段启动,金融系统、能源出口部门、中央银行核心人员等重要部门的负责人被全方位监控,目的是排查与沃尔科夫关联及潜在泄密风险。

瓦洛佳的动作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狠。

什么与沃尔科夫关联风险,明明就是人为的风险管控外溢,借机寻找机会插手这些部门罢了。

这位新任安全委员会主席,正借着沃尔科夫叛国案掀起的风暴,目标直指那些盘踞在俄罗斯经济命脉上的蛀虫和潜在的、被西方渗透的节点。金融、能源、央行……这些领域一旦被瓦洛佳强力介入清洗,必然引发剧烈的震荡。

而震荡的余波会被人无限放大,最后在远在万里之外的香江掀起滔天巨浪。

李安然从来不怕危机,混乱……既是风险,也是巨大的机遇。

他需要这场混乱,需要它来得更猛烈些,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刀。

他拿起桌上的加密内线电话,拨通了许森的号码,声音平静无波。“许森,通知胡明慧、王伟杰,韩立芳和在莫斯科、伦敦、纽约所有一级交易员,启动‘冬眠者’计划。优先级:最高。资金通道:启用b、d、F三条暗线。目标:俄罗斯短期国债(GKos)及远期汇率衍生品。”

电话那头传来许森略显迟疑的吸气声:“冬眠者?安然,这需要天文数字的保证金……”

“钱不是问题,胡明慧会安排好的。”李安然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瓦洛佳动手了,堡垒计划第二阶段指向金融和能源核心。恐慌会像瘟疫一样蔓延。那些国际游资不是傻子,他们等的就是这个信号。我们要做的,就是比他们更快、更狠地……做空一切!”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联系我们在国家杜马财政委员会的朋友,把瓦洛佳即将对金融系统展开深度审查的风声,透露给华尔街日报驻莫斯科的记者,要不经意间透露。”

“明白。”许森的声音再无犹豫,立刻答应下来。

电话挂断,室内恢复了寂静。

李安然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在雨雪中显得愈发庞大而阴沉的帝都。

风暴,才刚刚开始。

柏林提尔加滕区边缘,一栋有着新古典主义立面的灰白色大楼在阴冷的细雨中沉默矗立。

这里是中情局柏林站的核心据点,代号“棱镜”。大楼内部,气氛却比窗外的天气更加压抑。

亨特推开办公室的厚重木门,脸上的擦伤经过简单处理,贴着几块显眼的纱布,头发有些凌乱,昂贵的黑色大衣下摆沾着难以洗净的泥点和暗褐色的污渍。

他竭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眼白里密布的血丝和眉宇间无法掩饰的疲惫与阴鸷,彻底暴露了内心的震荡。

办公桌后,柏林站副站长卡尔·布伦纳抬起眼皮。这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带着一种典型的、经过长期情报工作淬炼出的精悍。

“坐,亨特。”布伦纳的声音没什么温度,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他面前摊开着一份行动报告,正是亨特在飞机上赶出来的、关于巴黎高速路伏击的详细记录。

亨特依言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态度相当恭敬。

“这是一场灾难,亨特。”布伦纳没有绕弯子,手指敲了敲报告,“护送的目标在距离目的地不到十五分钟车程的地方,被武装分子从你眼皮底下劫走。清道夫行动队,我们最精锐的战术力量,损失超过百分之六十。而你,作为现场最高指挥官……”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像冰锥一样刺向亨特,“”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最后几个字,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质疑。

亨特的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布伦纳,现场情况报告里写得很清楚,那不是普通的武装劫持,是高度专业化的军事行动。伏击点选择、火力配置、撤退路线,都精确到令人发指。他们动用了大口径反器材武器和枪榴弹,我们遭遇的是顶级职业军人,甚至可能是……”

“甚至可能是谁?”布伦纳冷冷打断他,“俄罗斯GRU的特种部队?还是李安然圈养的那些幽灵?”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十足,“证据呢,亨特?除了你和你那几个幸存队员的口述,有任何能直接指向莫斯科或马岛的确凿证据吗?现场遗留的弹壳是黑市上最常见的东欧货,袭击者像幽灵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你让我拿什么去向罗伯特局长交代?拿你的感觉吗?”

亨特被噎得哑口无言,额头青筋跳动。

布伦纳的每一句话都像鞭子抽打在他脸上,剥掉了他最后一丝体面。失败就是失败,在情报界,失败者没有辩解的权利,只有承担后果的义务。

布伦纳靠回椅背,手指交叉放在桌面上,语气缓和了一些,“罗伯特局长对你的接连失误非常失望,亨特,你让沃尔科夫这个花费无数心血和代价的内线彻底暴露。现在,在巴黎又丢掉了科罗廖夫。两起重大失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们过去几十年在莫斯科的经营,几乎被你一手葬送。”

他拿起桌上的另一份薄薄的文件,推到亨特面前:“即刻起解除你东欧行动处副处长职务。你将被召回兰利总部,接受全面审查。你的权限已被冻结,通讯设备上交,外面会有人护送你去机场。”

“审查?”亨特像被蝎子蜇了一样猛地站起来,椅子腿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死死盯着布伦纳,“我并不知道沃尔科夫的真实身份,要怪也只能怪他贪心……”

布伦纳的声音陡然拔高,“亨特,认清现实吧。兰利总部需要有人为这一切负责,而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收拾你的东西,体面离开,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亨特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变成一片死灰。

他眼中的愤怒和不甘如同燃尽的炭火,只剩下冰冷的余烬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绝望。

他明白,这都不过是政治斗争的借口,无非是自己成了碍人进步的拦路虎,所以要找个借口一脚踢开罢了。

红色镰刀垮台后,中情局最大的敌人克格勃风光不再,如今成了缩在莫斯科奄奄一息的病猫,所以……中情局不再需要他这样的老人,未来将是那些贵胄子弟的镀金途径罢了。

他缓缓摘下挂在胸口的身份识别卡,又掏出随身配枪和手机,重重地、一件一件地拍在布伦纳的办公桌上。

门外,两名穿着深色西装、面无表情的壮汉如同门神般伫立着,眼神漠然地看着他。

那是内务安全处(oIG)的人,专门负责处理内部麻烦。

亨特挺直脊背,像一个即将走上刑场的将军,在两名护送者一左一右的陪同下,沉默地走向电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