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见到喀秋莎和旁边那个让他差一点以为已经遗忘的女人,奥列格吩咐司机道。
车辆缓缓在两个被惊讶到的女人面前停下,车上的保镖纷纷下车,将她们与奥列格围了起来,眼神警惕周围,手伸在衣襟内,照顾到了所有的方位,显见是多么的职业。
“安娜……”奥列格的眼神极为复杂,说不清是惧怕,还是愧疚,或者……他感受到了威胁。因为他叫出安娜的名字后,立刻朝四周打量起来。
奥列格的异样引起了贴身保镖的警惕,立刻斜身拦在奥列格身前。
“奥列格,好久不见,一切都好吗?”安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轻声招呼却似老朋友一般,惹得旁边的喀秋莎惊诧莫名,眼珠子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一股或者叫作狂喜的情绪堵塞了她的咽喉,蓝色如海的眼眸渐渐湿润起来。
“我很好,很好……”奥列格微微退后半步,脚下暗中用劲,但凡有所异常,他就会倒飞进车里,以求自保。
汉子打开房门,在一个保镖视线转移到他身上时候,他的手举了起来,两道火蛇喷洒了出去,伴随着乌兹冲锋枪特有的密集哒哒声。
“噗噗噗……”措手不及的两个保镖身上血箭四射,浑身被子弹动能打得痉挛起来,仿佛在跳舞似的。
车头的保镖已经抽出了话里的手枪,枪身画出一道弧线,堪堪就要指向手持乌兹开火的汉子,一声沉闷的枪响,他的脑袋如同破碎的西瓜,红白之物飞溅出来,洒在车头引擎盖上,身体也随之轰然倒下。
“哒哒哒……”乌兹冲锋枪还在开火,密集子弹形成的雨幕从后面的车辆开始移向前面的车。
“砰……砰……砰……”两个嘴里还叼着披萨的汉子,手里人手一把雷明顿m870泵动式霰弹枪喷吐着金黄色的明亮,每次亮一下,就有十颗弹丸呈现出网状扑出去。
他们两个不需要瞄准,也不在意杀伤率,只需要利用大面积的弹丸形成的弹网让保镖们下意识躲避,减慢他们反击的速度就行。
“换弹……”手持乌兹冲锋枪的汉子大叫,压根不去看正在跳舞的保镖们,掀起大衣,露出别在腰里的弹匣,手指拨动,枪上的弹匣下落,枪身跟着下坠,咔嚓一下便套上了弹匣。
乌兹冲锋枪继续下坠,他的脚抬了起来,鞋底在枪身上擦过,随着咔哒声响,冲锋枪便重新上膛。
“砰……”沉闷声再起,一个举枪欲射的保镖被一股巨大动能打得倒飞起来,身体撞在车上,复又弹落在地。此时手里的枪因为手指的痉挛抽动扣动了扳机,枪口发出巨响,子弹贴着马路路面飞了出去。
“干掉司机……”手持乌兹冲锋枪的汉子再次开火,嘴里怒吼起来。
楼顶上的狙击手迅速调整位置,瞄着驾驶位置就打了出去。
后面车上的司机还没有来得及解开保险带,便被透窗而入的子弹连同椅子被打了一个对穿,胸前留下拳头大的血洞。
前面的司机反应比较快,脚刚踩上油门,一团血雾在车里喷射而起,瞬间模糊了前窗玻璃……龟纹中心的洞口拼命吸吮着外面新鲜的空气,居然发出呜呜的风声。
当枪声响起的一瞬间,奥列格的身体已经倒飞出去,眼见着安娜的动作更为麻利,已经将喀秋莎按倒在地,身体覆盖在女儿身上,灰色大衣如同坚实的大地,将她们两个吞噬而没。
身体横空时候,他的余光就看到原本拥抱在一起的情侣已然分了开来,女孩如同一头猎豹一般朝他扑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女孩的脸上已经戴上了口罩……他认得出,这是特制的简易防毒口罩。
他的身体落在车座上,双腿立刻卷曲,作出兔子蹬鹰的动作,谁知道一个身影随着他收缩的动作,顺势钻了进来,一只手上的手帕朝他脸上罩了下来。
慌乱中,他左手格挡,身体翻转,想要将身上那两坨原本应该柔软甩出去。
鲁娜似乎早就预料到奥列格会有这种反应,手帕被格挡住后并没有惊慌,前扑的身体带动大腿,膝盖朝奥列格张开的大腿中间顶了上去。
“哦……”剧烈的疼痛让奥列格的眼前一黑,黑暗中金色星星如同烟花一般爆裂开来,原本想要伸出去击打女人脖颈的右手由此停顿了一下,女人手上的手帕已经捂到了他的脸上。
一股怪异的味道扑鼻而来,那种刺激得眼眶泪腺做出巨大反应的味道,只是一个呼吸便进入了他的肺里。
作为顶级特工的他,如何不知道这股味道是什么?Vx神经毒剂,克格勃在十一年前研究出来的最新高科技,因此痛苦死去的人不下数十人,而这些人凄惨的死状,他可是亲眼看过好几个的。
“不……”奥列格绝望地大叫起来,眼泪鼻涕喷涌而出,心底的恐惧已经彻底将他击溃……
“砰……”那只被米哈伊尔夹住的胳臂震动了一下,显然是手上的枪开火了。
顾不得背脊上传来的灼热,米哈伊尔手腕一翻,枪口对准了贴身保镖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谁知贴身保镖不退反进,扑在米哈伊尔的怀里,手枪喷射的巨大热量,将他后脑勺上灼烧出来一个散发着头发焦臭的一道。
两个人就如同热恋的男女一般紧紧拥抱在一起,转着圈,手上的枪不断喷出火焰。
只是转了一圈,米哈伊尔和贴身保镖都舍弃了手枪,拔出腰间的匕首朝对方捅了过去。
米哈伊尔用胸膛阻碍了贴身保镖拔刀的手臂,腰后的手圈了过来,手上的雪亮朝贴身保镖的脖颈捅去。
谁知道贴身保镖的反应极为敏捷,被夹住的胳臂借力,整个人以胳膊为轴心来了一个大风车的翻滚,避开了米哈伊尔的致命一捅,顺势解放了右手,腰里的匕首已经被他拔了出来,顺手一刀刺向米哈伊尔的胸膛。
米哈伊尔觉得身前一空,就知道不好,身体立刻跟着翻转,提膝一顶,结结实实顶在了贴身保镖的胸口,一股大力顶出去,手臂松开,身体随着巨大的反作用力往后退去。
只是一瞬间,贴身保镖的匕首刺了个空,两个原本拥抱在一起的身体陡然分开。
米哈伊尔眼里透出饿狼一般的凶悍,死死盯着眼前那个用匕首护身,半蹲在地上的贴身保镖,嘴里嗷地叫了起来,“干掉他。”
“砰……”他只是开口说了第一个字母K音,贴身保镖的身体在一声沉闷声后已经飞了出去,居然倒在了地上的安娜身上。
喷涌的鲜血瞬间湿透了灰色呢子大衣,碎裂单位内脏斑斑点点散在四周,落在大衣上。
这一声后,世界宁静了,散乱一地的保镖,半截身子被打烂的贴身保镖,尤自做出攻击姿势的米哈伊尔,爬伏在奥列格身上的鲁娜,手持冒着白烟乌兹冲锋枪还在巡睃的汉子,两个手持雷明顿霰弹枪还在跨步朝这里走来的汉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哪怕随风摇摆的树叶,也被钉在了背景墙上一动不动。
直到被安娜压在身下的喀秋莎惨栗的尖叫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停滞,一切都活了过来。
“得手了没有?”米哈伊尔没有去看地上捂着耳朵嚎叫的喀秋莎,也没有去看愣怔看着女儿的安娜,而是朝大开的车门窜了上去。
鲁娜奥列格面对面在后座上挤作一堆,她的手还死死捂着奥列格的口鼻,脖子却被下面的奥列格搂住,动弹不得。
米哈伊尔伸手拉开奥列格的胳膊提着鲁娜的后背拎了起来。他的眼眸与仰面朝天躺着的奥列格对上,那双灰色眼眸里已经没有了光亮,只剩下无尽的空洞。
“走走走……”米哈伊尔一眼便看出奥列格已经距离死亡只剩下最后半步,没有犹豫,立刻下达了撤退命令。
“爸爸……爸爸……”耳边传来喀秋莎惊恐万状的喊叫,转眸看去,只见浑身浴血的安娜死死抱着状若疯狂女儿,蓝色如海的眼眸里却露出一丝痛苦。
米哈伊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眨眼的瞬间,那双蓝海已然恢复了平静,压根看不出有分毫波澜。
三辆轿车在街道旁惊慌失措的人们中间疾驰而来,在米哈伊尔他们身前停下,刺耳的刹车声在街道上空回荡。
“走,跟我走。”面无表情的安娜用胳臂挟持着瘫软在地的喀秋莎,打开车门用力将她甩了进去,随后跟着钻进去。随着她关门的动作,车子发出啸叫,猛地窜了出去。
安娜死死按住拼命挣扎的喀秋莎,两行清泪滚滚而落,又被车窗里喷薄而入的冷风吹干。
半个小时后,mI6总部的麦斯威尔脸色铁青,坐在椅子上如同一座雕像一般。
“现场留下了一张纸,上面用俄文写着叛徒必死的字样。”助理小心将那张带着血迹的纸张轻轻放在办公桌上。
麦斯威尔的视线落在纸上,上面每一个字都刺痛着他的眼球。许久,他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奥列格的尸体送到哪里去了?”
“送到医院正在抢救。”助理没有胆量去看麦斯威尔的眼睛,始终低垂着眼帘。
“有救吗?”麦斯威尔深呼吸几次后,情绪已然稳定下来,拿起纸张看着。
“额……医生说是中了Vx神经毒剂之毒,吸入剂量太大,存活的几率几乎无限接近为零。”
“哼哼,克格勃……哦不,俄罗斯安全局的手段还是这么粗暴,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随手将纸张扔在桌子上,揉了几下太阳穴,麦斯威尔才吩咐,“你觉得谁能取代他的位置?”
“选出来两个人,这是他们的资料。”助理从包里拿出两份材料交了上去。
麦斯威尔戴上眼镜翻开看了起来,此刻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奥列格被刺杀的事情。
伦敦大学门口发生的枪杀案在晚报上被绘声绘色地描写出来,情节内容极为狗血。
一个因为爱而不得的凄惨爱情故事拨动了广大百姓的心弦。
伦敦大学叫作喀秋莎的美丽女孩,出身富豪家庭,却与一个街头浪荡不羁的混子产生了与其阶级完全不符的感情,这样的爱情当然得不到身为富豪父亲的祝福,于是……男孩受到了女孩父亲的百般屈辱,最后青年纠结了同伙,对骄傲的父亲痛下杀手。
人们关心的那个叫作喀秋莎的女孩,此时在一栋豪华别墅里,与另一个有着同样蓝色海洋一般美眸的女子对峙着。
“你胡说,胡说……”女孩歇斯底里大叫着,眼泪早就湿透了她的衣襟。
“喀秋莎,相信我,我是生你的母亲,而奥列格却是将你从我身边夺走的人渣。”安娜此刻满脸泪痕,眼眸里的痛苦让旁边的人们也都不忍心起来。
“他不是你的父亲,他是叛徒。为了保命,他偷偷抱走了你,用襁褓的你博取了边境军人的同情,从而逃脱了警察对他追捕。喀秋莎……我的喀秋莎,二十年了,我一直在寻找你,直到前几天……”
鲁娜嚼着口香糖,看着屋子里的母女两个,演绎着久别重逢的把戏。“头,你相信她说的吗?”
米哈伊尔收回全是同情的视线,低声回应,“不,我才不相信她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奥列格曾经是最出色的间谍,怎么可能是个人贩子。”
鲁娜白了他一眼,“奥列格又没有卖掉喀秋莎,怎么算是人贩子?”
两个人悄声斗嘴的时候,卫星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米哈伊尔看了一眼陌生的电话号码,微微皱眉,“我去接个电话,你在这里看着她们。”
“行,你去吧。”鲁娜斜眼瞟了一眼匆匆离去的米哈伊尔,视线重新回到屋里。
“长官……”米哈伊尔找了个没人的房间,接通了电话。
“晚上去一趟医院,帮我做一件事情。”电话里苍老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