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宝钗挑了帘子进去,这才发现哪有什么阿猫阿狗,原来是宝玉在学猫学狗叫。
而歪在床上的黛玉有些闷闷不乐,坐在旁边的史湘云则是拿着帕子掩嘴直笑。
宝钗嫣然一笑:“哟,这是闹的那一出?”
“咦?宝姐姐你来了。”
史湘云两手一摊,笑着解释:“二哥哥在说一个猫和狗的故事呢,这不为了说的真实,学起来了。”
闻言,再瞧上蹿下跳的宝玉,宝钗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宝钗还没说什么,反倒是宝玉,颇为自豪道:“宝姐姐,我学的怎么样?应该还可以吧。”
说着,瞥了一眼林妹妹,又自言自语道:“不过故事说的再好,林妹妹还是闷闷不乐。”
一听这话,宝钗这才知道黛玉生气并不是因为和宝玉闹起来。
“嗯,颦儿哪个不长眼的惹你生气了。”
宝钗轻移两步,半是关心半是打趣道:“你说出来,我们定不饶他。”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常人听了宝钗这话,多半会客套一两句。
偏黛玉听了,冷哼一声将头偏了过去,倒似在生宝钗的气一样。
宝钗真纳闷自己什么时候又得罪她了。正这时,后边传来了紫鹃的声音。
“宝姑娘你这也太破费了,送这么多西洋参过来。”
说着紫鹃将整盒的西洋参带了进来,献宝似的给众人看了一眼。
“这西洋参对我家姑娘最是管用,奴婢替姑娘谢过宝姑娘了。”
“这。”
宝钗刚想解释,哪知宝玉却抢了个先。
“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宝玉一拍脑门,傻笑道:“还是宝姐姐想的周全。”
“这个。”
宝钗嘴唇微启正要解释,这回却被闷不出声的黛玉抢了个先。
“宝姐姐有心了。”
黛玉弯了一眼紫鹃,蹙眉道:“不过那西洋参一股子苦味,我这人最是怕苦,怕是无福消受啊。”
“是吗?”
宝钗微微一笑:“要真是这样,那我也只能让人把西洋参送回去给雨大哥了。”
“宝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黛玉轻咬嘴唇:@这西洋参和师兄有何关系?”
“这些个西洋参本来就是雨大哥的呀。”
说着,等众人目光汇聚过来,宝钗这才将半路偶遇贾雨村的事说了。
“既然颦儿不喜欢这劳什子西洋参,要不我送回去给雨大哥吧。”
宝钗说着,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黛玉。
听完宝钗的话,黛玉这才知道自己生错闷气了。
心里堵着的气也消散了七七八八,眉眼间更多了几分笑意。
原来黛玉生气正是因为半路上看见师兄和宝姐姐在游廊上有说有笑的,所以她才带着闷气回来。
如今知道是个误会,心中的郁结自然消散。
“这,这。”
黛玉揉了揉帕子,嗫嚅道:“既然是师兄的一番好意,倒也不好再送回去。”
“回头用这西洋参的时候,我让紫鹃加点辅料,也是能喝的。”
她这前后反差的话刚说完,宝钗湘云就掩嘴轻笑。
而宝玉瞧大家都开心,也跟着傻傻笑起来。
众人又笑说了几句,宝玉这才想起了正事,忙把太太让大家贡献旧衣服和边角料子的事说了。
虽然都是大家闺秀,但大家对这些陈年旧衣服也不甚在意,都欣然答应。
而黛玉也顺便借着这个由头,说去通知二姐姐。
等她风风火火进到二姐姐屋里,就见二姐姐刚穿好一件月白色中衣。
“二姐姐这是刚起床吗?”
“啊,不是,是的。”
迎春小手将身边的小衣塞来塞回被子,强笑道:“妹妹这么早过来,可是为了雨大哥的事?”
她语气虽然平静,但那胸脯的起伏不定,显出多少是有些心慌的。
“嗯,也不单单是为了雨大哥的事,还有其他事要和你说。”
黛玉笑了笑:“姐姐还是先把衣服穿起来吧,虽然说是在屋里,但天气怪冷的。”
说着,目光落在二姐姐气色红润的俏脸上,不由暗暗称奇。
“嗯。”
迎春应了一声,随手拿起身边的袄子开始穿戴。
“刚才听宝姐姐说雨大哥一早就过来了,也不知道他今儿早饭有没有吃饱。”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想起某人狼吞虎咽吃馒头的样子,迎春心中一羞。手中的动作不由一顿,耳根忽然热到发红。
这两丫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围绕着赵宇春说是,暂且不提。
却说凤姐领了差事,就带着李纨往东府赶,准备借人和收拢旧衣服。
等到了东府,两人还寻思着是要先去见尤氏,还是要先去见秦可卿。
这一打听才知道,这婆媳两人都在秦可卿屋里,这下两人也不用再做选择。
等进到屋里,就瞧见秦可卿歪在罗汉床上,尤氏坐在一旁不时帮她扯扯被角。,两人和和气气的在闲聊。
“瞧瞧,这知道的是婆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姐妹俩呢。”
凤姐一扭那风骚的腰肢,莲步轻移,半是认真半是泛酸道:“要是世间的婆婆有大嫂子你一半体贴,这世间的儿媳也就好做了。”
“妹妹可别这么说,这话要落到婶子耳里,我可得臊死。”
话是这么说,但尤氏脸上闪过一丝得意,明显这话是很受用的。
“他刚夸你一句,你就飞起来了。”
李纨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摁住了要起床的秦可卿。
“蓉哥儿媳妇,你这双身子的就别起来了。”
“两位婶子来了,我还躺着,这倒显得我无礼了。”
秦可卿拉过李纨的手,别有深意道:“婶子得空了可得多过来和我说说话,解解闷。也顺道教一些养儿育女的经验。”
李纨是个精明的,哪里还听不出她所谓的解闷是什么意思。
不过旁边有凤姐这个外人,她也不好明说,只含糊的回了两句。
“哟,蓉哥儿媳妇,怎么就只记得和大婶子亲近。”
凤姐柳叶眉一挑,嗔怪道:“难不成我就不会养儿育女了。”
闻言,秦可卿刚想找补两句,尤氏就先呛了一句。
“这可不一样,蓉哥儿媳妇瞧着像是个子承父业的。”
尤氏微微一笑:“那可不得,就珠哥儿媳妇才有经验教教。”
一听他这挖苦的话,凤姐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便又估计着自己这回是有求于东府,只得不咸不淡的白了一眼。
和尤氏她们笑闹了几句,凤姐便寻了个由头将正事说了。
“嗨,我当这是什么事呢。”
尤氏招了招手,笑道:“正好,开春以后我们也要做新衣服,那些旧的留着也没用。”
说着又毫不犹豫的吩咐了几句银蝶。
都说尤氏和自家太太是一个伏低做小的性子,但瞧她现在当家做主的样子,凤姐也不由暗暗纳罕。
四个女人一台戏,按理说凤姐牙尖嘴利的不会吃亏,偏今天却唱起了三英战吕布,凤姐也是连连吃瘪。
女人扎堆一台戏,男人扎堆一桌酒。
而此时东府的客厅也正热热闹闹的推杯换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