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个大大的感叹词,凌沉那边传来一连串又生气又好笑的声音,他间歇性的笑声又好像是在侮辱什么,一个人摸着凉飕飕的脖子,在那闷闷不乐地顿脚。
箫飒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顾是否会恶心得涨红脸,他立即跳过去。
酒精灯的亮度明显比灯笼的光穿透性强,亮光一来就把灯笼昏黄微弱的光线挤开,水面漂浮着很多白花花的东西。
到了凌沉身边一见,箫飒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第三秒他就要给凌沉下跪。
说实话,他挺能理解凌沉作为一个单身男人的粗心大意、枯枝败叶,和他对身边事物的粗制滥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真不能奢求他能把鱼养得白白胖胖。
“鱼都死光了,看样子死了好多天,好臭的味道,比臭鸡蛋还让人受不了,你这渔场功亏一篑。”
箫飒鼻酸,他用手当蒲扇,将臭味挡了挡,可是要呼吸就没办法阻止臭味乘虚而入,他蹲在地上吐了吐。
看来超尘拔俗的凌沉也不是那么完美的人,昂起头双眼火炬般照耀凌羞红的脸庞,箫飒把没说完的话接着说:
“水里氧气不够了吧,你不给水池换水的吗?你到底多少天没给它们喂食了?”
凌沉委实委屈,他想箫飒说明当时的情况,“我从发现你的那天起,就天天监测你,是你让我分心,让我忘记了投鱼食,定期引入新水,一眨眼都过去好几天了。”
他垂头丧气地说,看得出来一下子死了几百条鱼,他也是很闹心的,哭哭唧唧,心好像被火焚烧着。
从小鱼苗照顾起来的,两年过去养这么大了,费了他很多的精力和草料,眼看马上就能把它们宰了杀了,做成烤鱼或鲜嫩的蒸鱼等菜品摆成全鱼宴端上餐桌。
没想到美好的时光还没带来,这个白日梦便戛然而止,把人吵醒。
“你这么说,真叫我哑口无言。”对凌沉有眼无珠说出的话,箫飒表示他无语,难道凌沉跟踪他,不是他自己的错误吗,他身为一个不知情者,有什么责任把连环的命案扛下来。
“都怪你。”凌沉看着站起来的和他身高相近的箫飒,立即感受到一股压迫,他咬牙切齿地闷哼了几下,就是要把这口锅推卸到箫飒的身上,用锅灰把他抹黑。
凌沉还是小孩子的性格,箫飒怕把话说重了不好,于是嬉皮笑脸地说,“好,都是我的错,我把错全揽在我身上,这下你终归放心了吧?说吧,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干?”
兴致勃勃赶来抓鱼的那场比赛,随着鱼群的死亡而不了了之,从今以后凌沉得出来一个道理,鱼是种不好养的娇贵的生物,以后要养就养鳄鱼,饿它个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死。
“我得快点把鱼运出去,不能留它们的臭味在这污染沉船。”凌沉认真地说,他将头发往上撩了撩,准备大干一场。
箫飒看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天色不早了,他提议要不明早再来。
凌沉仿佛受了极大的屈辱,用今日事今日毕六个字当钢筋混凝土,糊住了箫飒的嘴巴。
他索性不理凌沉了,这鱼都死了好几天,怎么它们刚死的时候他不说呢!
囊中取物,凌沉将箫飒的钢笔盖拔开来,说要借上一用,箫飒心中十万个不情愿,又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来拒绝,千错万错都是他的不是,他再拒绝凌沉的要求,整得他好像不是个人似的。
跟凌沉待在一起,箫飒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醒目凌沉是个脑回路奇特的人,因为箫飒的反射弧过长他刚反应过来,雌性人体最多有两个乳房,何时跑出来的四个,可他这个无知就画四个,你说这气不气人!
千不该万不该,早知道就不该告诉凌沉钢笔枪的使用方法,现在被他夺取的钢笔,很难在行事过后还保持以前的光亮度啊!
箫飒以为凌沉起码会出声请他这位主人把钢笔变为钢笔枪,谁知凌沉的悟性实在是太高了,他拧着钢笔枪转了转,就找到了把钢笔枪放大的窍门,用他的法力把钢笔变为钢笔枪。
当凌沉那居高临下的眼神激光似的射过来时,箫飒忽然醒悟,凌沉请求他把钢笔变大纯粹是多此一举。
偶尔他还会以为自己是个有修为的人,但是他现在是个能力为零的人,凌沉的那个眼神为他解释了——凌沉为什么不请求他把钢笔枪放大而选择自己扩大的原因。
箫飒欲哭无泪,他的人生太悲催了吧,一块冰都懂得要在特殊情况下升华,而他呢,无论去到哪里总是被人欺负。
当了人家的大哥,还被人踩在脚底下耀武扬威,虽然这个大哥不是黑帮的大哥,只是以年龄排的位分,但也用不着蒙上歧义吧!
柯铭签死前夜里一定常常挑灯伏案用这支钢笔写字,奋笔疾书,他写出来的字定当力透纸背,清秀而刚劲,他的草书是行云流水的,他的正楷是工工整整的,他的隶书是杂而不乱的,他浑身都被烛光镀上一层古旧的红光,他回过头对人露出一张和蔼可亲的笑脸,手上是他没法说的书法……
以上皆属于箫飒的臆想,钢笔写草书倒还行,目的是为了形成强烈的对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而现在,是什么辣到了他的双眼,一个长相温文尔雅的小弟,豪迈地挥舞着他守身如玉的钢笔枪,一次扎进很多只鱼里,将里挑到通风口那里,把鱼扔出房里去,那股臭不可当的臭味将飘满坟轩。
从今往后钢笔上面,有鱼的血腥味有鱼的臭味,还有些寄生虫的粘液,那些洗不干净的脏东西,将伴随钢笔枪的一生,等它临死前,箫飒一定要为它清洗九九八十一次,再找个风水宝地,用最高格的入殓仪式将它厚葬。
看到心爱的宝贝被这样糟践,又见柯铭签安静而温柔的雍容在眼前游移不定的晃来晃去,钢笔被握在他手里完成了升华。
现在竟有人用他插死鱼,我的天啊,箫飒被逼疯了,促使他把钢笔当成了人,凌沉就这样对付一个人,抱着硬邦邦的人去咬死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