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慕容勒令他们办妥的事情完结,乌泱泱的一群人往前走去,走在前面的慕容俨然成了领袖,他真的是很要面子啊,明明是个囚徒,却要沾花惹草地走在前面。
箫飒想快点离开这艘船,刚把脑袋探出帷幕,不料一个凋零回过头看到了他,接着是所有的凋零和末影人同步把头扭回来。
齐刷刷冷冰冰的眉目照过来,一转念就把箫飒的肢体动作冻住,他深呼吸了好几个轮回,终于把屁股挪回了原位,他仍是不敢掉以轻心,他从帷幕上的小洞洞监视外边。
末影人和凋零齐齐停下来的动作显然影响到了慕容,他贵族般优雅地扭回头,颇有震慑力的眼神洞穿帷幕,打在箫飒的眼睛上。
二人这样都能对上眼,箫飒满心佩服佩服,呵呵呵的冷笑,他怕死慕容风澈了,天底下没人能摸清他的行事风格、辨识出他的人品高低、预估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当时箫飒离开人群跳到这艘船上,他能肯定那时慕容秃鹰般锐利的眼睛就看上他了,他知情不报必然是意有所指。
如今凋零和末影人看到箫飒,慕容却招招手主张他们继续赶路,很明显他是在窝藏箫飒这位同党。
箫飒是受宠若惊的,但又不是特别的放心,总觉得慕容看着他这边时,眼神中没泄露出半分他的幽怨。
主子不让管的,凋零和末影人与这段记忆相关的画面就会被抹掉,当慕容裁决他们继续赶路时,他们就若无其事地往前走,记忆就是海浪,会被下一波海浪拍死。
得救了,箫飒心花怒放,慕容真是个有浩然正气的大好人(前一秒还委实不是这个想法,死到临头的人都是墙头草)。
侥幸逃过一命,箫飒这次不敢再他们没走开之前打草惊蛇,接二连三的打击,不是他这等凡夫俗子能承受得起的。
撩开帘子,看不见他们威严高大的身影后,箫飒大着胆子下脚,咯吱咯吱接连断了几根木板,好歹顺利踩着朽烂的木板下了船,他走了几步来到沙滩的中央。
两只眼睛东张西望,箫飒在沙滩上片刻不停地搜索着什么,慕容风澈若是恨一个人,就不会平白无故地放过这个人,如若他不恨箫飒,他也不会用那样阴阴沉沉的眼神看他。
望向西北方向时,箫飒的眼神像跌了个囫囵,只见一百多米外的沙滩上,有几个被凋零夺去双眼的人,躺在沙地上摸爬滚打,痛苦的呻吟声如滔滔不绝的洪水,他们身上沾满了沙子,也有满地被鲜血染红的血沙子。
十个左右的人漫无目的地兜兜转转,他们是瞎子,两只手伸在前面僵硬的摸着,有的人听见了浪潮的声音,朝海面的方向小步小步试探行走。
最让箫飒痛心疾首的是,他们的眼眶空洞无物,仿佛被洪水冲毁的堤坝,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往外渗出的血液如同枇杷膏般粘稠,流在他们扭曲的脸上,黑糊糊的血拉出拔丝地瓜般细长的糖丝。
一个盲人已叫人茫然和难受,十个眼眶血流不止的盲人同时在眼前游荡,明明是阳光晴朗的一天,他们却深处黑暗的水深火热中,再也感受不到黎明和太阳的到来。
至于他们的下场将是怎样,箫飒的心里已有定数,往大海前进的人会被淹死,待在沙滩上的不是被晒死,就是被渴死,要不然血流漂杵的他们血尽人亡。
他们找不到回家的路,也没哪个悬壶济世的好心医生正好路过救治他们,没人为他们止血,只有死去一条路。
眼前想有十几具骇人听闻的骷髅,箫飒的心是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慕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挖去人的双眼让他们慢慢死去,明明比直接一击毙命要难受。
情不自禁地闭上眼,他自身难保,无法帮助他们,引来挖眼的结果他们的好奇心难辞其咎,眼不见为净吧。
雄壮的烈日下,沙滩上的动与静是边际勾勒出的噩梦,看似一幅凄惨的画,听似一首悲壮的歌,他手足无措地站在画中,也成为歌曲的一个音符。
箫飒固执的把难以释怀的画面忘掉,就当做我没看见,我没听见。
转身来到东北方向,他往前慢慢地走。
将左边随着清新的海风传来的血腥味忽略,也不计他们声嘶力竭的哭诉,有几个痛得虚脱过去,箫飒不知道被摘掉眼睛的人,他们还有没有掉眼泪的权利。
他把心当做摇篮中的婴儿,在摇来摇去的震荡中让婴儿甜美酣睡,他蹑手蹑脚地沿着慕容风澈离开的路线走去,他坚信他绝对能找到什么。
突然眼前灵光一闪,箫飒用手挡了挡,他果然没猜错,前面地上有件遗物,他笃信那是慕容风澈留下的,不然还能有谁。
看他那个歹毒的眼神,箫飒就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不知道他不甘心所为何事。
箫飒将那本日记捡起来,封面上写了好几行金芒芒的大字,在炎热的阳光下依旧光芒万丈十分刺眼,这就是慕容写给他看的。
箫飒,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出卖我,自前天我被明折岸收拾后,我就料到是你先把我们的阴谋托出的,不知道阎罗王给了你什么好处,让我好生怀恨在心。
看看你身边的可怜虫吧,他们和你一样,知道什么叫畏罪潜逃,知道在坏事还没酿成烈酒的时候就撒手人寰,比那些看到我颜面尽失的人更加可憎。
我不杀死你,是想让你痛苦地活下去,而不是打你这条毒蛇的七寸将你打死,他们的下场终有一日,我会加倍付诸在你身上,等着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