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杣。
白雀寺救华怜于水火，自我境却被华怜屠戮如刍狗。
他对他有恩。
他对他有愧。
华怜看到流弹正中王杣腹部，这样的伤，即使一时不死，过不了多久也会因失血过多休克。
螺旋桨带起列列疾风，吹的华怜发丝于黑夜中狂舞。
“发什么呆！快上来啊！”
肖影朝他惊声怒吼，眼中满是迫切的血丝。
他的气息紊乱，看得出夺取直升机的过程并不轻松，一身劲装也是残破的，原本被包裹着的臂膀裸露在外面，用布条随意扎紧。
更让人绝望的，是威德的气息越发近了。
华怜抓住他的手，一个轻盈起跳抛弃损毁到摇摇欲坠的车。
他跪坐在肖影身边，在呼啸而过的枪林弹雨中轻声说：“我想你活着。”
“什么？！”肖影专注于驾驶，枪弹和飞机的轰鸣实在是太大，他听不清华怜的声音，但还是回应华怜：“你坐好，我给你展示真正的技术！”
直升机猛地向下一沉改变轨迹，几乎就在同时，一串炽热的曳光弹撕裂了它刚才悬停的空域。
灼热弹道如熔化金线，在墨黑的夜空中留下刺目的灼痕。
“坐稳！”
肖影的吼声在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和金属被击中的刺耳刮擦声中显得微弱。
机身剧烈地左右横摆，险之又险地避开后方追击上来的弹雨。
子弹敲打在厚重的舱门和旋翼根部，发出令人心悸的“噗噗”闷响和“叮当”脆鸣，跳弹的火星在机身周围毒蛇吐信般明灭不定。
肖影猛地向后拉动操纵杆，直升机机头瞬间高昂，庞大的机体几乎垂直向上蹿升。
几道致命的火线紧贴着剧烈旋转的主旋翼下方呼啸而过，气流被搅动，发出撕裂布帛般的尖啸。
他狠狠压下操纵杆，带着引擎不堪重负的嘶吼，朝着前方浓稠的黑暗和下方掩护性的低矮建筑，一头扎了下去，瞬间融进月光无法穿透的阴影。
与此同时，是他快被鲜血浸透的腹部扎带。
他嘴唇的颜色实在是不好看，却用余光观察着华怜，对他说：“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出去了，别怕。”
华怜垂眸，看着他腹部，揪心地收紧了拳头：“再不处理你的伤口，你会失血过多。”
肖影随意低头看了一眼，满不在乎：“区区致命伤，以前比这更严重的我都挺过去了，你别担心。”
话虽如此，肖影也察觉自己状态实在是差的可怕，眼前逐渐有黑蚊状的黑斑遮掩着视线。
而失去视野对一个驾驶员来说，是最致命的。
就在肖影咬牙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华怜突然出声：“你信我吗。”
不等肖影回应，他果决道：“现在开始听我指令，十点钟方向飞行两秒，接五点钟方向4秒。”
肖影毫不犹豫的按照他所说方位驾驶。
二人一人发出指令一人紧跟着执行，几乎配合的天衣无缝。
眼看着就要飞出城外，华怜心下猛地一沉。
这次追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威德。
肖影显然也有定位多罗尊的能力，他面无血色，表情从未如此凝重过。
他又看了华怜一眼，眼神犹豫挣扎。
“华，他来了。”
华怜安静点头没有说话，只是专注的看着他。
“你知道，我本来就是来刺杀他的。”
肖影忍住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指着城外东南方向：“我可能走不了了，我想拜托你，拜托你去破晓看一看。”
“哪里都是我们的同伴，我要是死了，你一定要找到还活着的人，团结起来替我报仇。”
肖影说着，从脖子上扯下一枚染血的挂坠，郑重其事的放入华怜手中。
“你收着，给他们看他们就知道了。”
华怜摇了摇头：“我不会让你死的。”
肖影有些感动，却不以为然，苦笑着说：“多罗尊已经到了，你能走...就走吧。”
说着，肖影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管试剂，猛地朝自己脖颈处扎了进去。
针尖刺破皮肤，冰冷的金属探入血管的瞬间，肖影绷紧了下颌。
那管幽蓝色的液体，像一截被强行从冰封深渊里抽出的闪电，缓缓推入他的血脉。
起初是极致的寒，冻彻骨髓。
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血管内壁结满冰凌，每一次心跳都带着沉重的、即将碎裂的脆响。
他眼前发黑，意识像被急速抽离的风筝线，身体软得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骼，汗水瞬间浸透作战服，冰冷粘腻。
喉头涌上铁锈般的腥甜，视野边缘开始出现死亡的灰斑。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冰湖的刹那——冰层轰然炸裂！
一股滚烫的、如同熔岩地脉奔流的炽热洪流，猛地自心脏泵出！
那不是血液，更像是被点燃的液态金属。
被冻结的血管瞬间烧得通红、鼓胀，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皮肤下的脉络清晰得如同流淌着熔融的琉璃。
骨骼深处爆发出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咔吧”声，仿佛有无数断裂钢筋在高温下重新锻打、熔接。
肌肉纤维疯狂地撕裂、增殖、膨胀，将劲装撑出紧绷到极限的轮廓。
剧痛依旧，但不再是毁灭的冰寒，而是锻造的酷烈！
肖影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仿佛有幽蓝的电弧一闪而过，随即被一种非人的、纯粹力量凝聚的机械幽蓝所覆盖。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的扩张带起风箱般的低沉轰鸣。
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合金材质的注射器外壳在他手中发出尖锐的呻吟，被捏得如同扭曲废纸。
一股沛然莫御、如同远古巨兽苏醒般的力量感，带着灼热的余烬气息，席卷了他躯体每一个角落。
虚弱早已被彻底焚毁，残存的唯有钢铁淬火后的——绝对强悍。
“滋滋——”
意识忽然如老旧电视失去信号般抽离了一瞬，肖影护住华怜，直升飞机轰然撞击在城墙上。
他强劲的双手掰开嘎吱作响的金属门，直面紧随其后的多罗尊和一众追击者。
护在华怜身前，背对着他说：“药剂的副作用会让我成为一个只会杀戮的疯子，直到战死的那一刻。”
“你快逃吧，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