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诺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邮件，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微微发抖。发件人是王莉，抄送给张维、周墨和人力资源总监，主题赫然写着《关于林小诺隐瞒个人情况的说明》。
邮件正文简明扼要：
\"经查证，林小诺在大学期间曾因抑郁症休学半年，此事未在入职时申报。考虑到目前她负责重要客户项目，建议重新评估其胜任能力。附件为相关证明文件。\"
\"这不可能...\"林小诺喃喃自语，点开附件的手冰凉。那是一张模糊的医院证明扫描件，上面确实有她的名字和学号，诊断栏写着\"中度抑郁发作\"，日期是大三下学期。
办公室的嘈杂声仿佛突然远去。林小诺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她确实在大三时看过心理医生，但只是为期两个月的咨询，从未休学！这份文件是伪造的，至少是被篡改过的。
\"林小诺？\"李敏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周总监让你立刻去他办公室。\"
周墨的办公室百叶窗紧闭。他站在窗前，背影如同一道剪影，手里拿着打印出来的那封邮件。
\"关门。\"他没有转身。
林小诺轻轻带上门，喉咙发紧：\"周总监，那份文件不是——\"
\"我知道是假的。\"周墨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问题是，王莉从哪里得到你的个人信息？\"
林小诺愣住了：\"您...相信我是被陷害的？\"
\"你大三时确实去过心理咨询中心。\"周墨的话让林小诺血液凝固，\"但你只是每周去一次，持续了八周，因为学业压力导致的轻度焦虑。从未休学。\"
\"您怎么知道这些？\"林小诺声音发颤。
周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张维，关于王莉的邮件，我要求召开紧急会议...对，现在。\"
挂断电话，他走向林小诺，递给她一个U盘：\"这里有完整的危机公关方案和你的真实心理咨询记录。十点整，会议室。\"
林小诺接过U盘，指尖不小心碰到周墨的手。他的手很暖，而她的却冷得像冰。\"谢谢您。\"她小声说。
周墨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去准备吧。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持冷静。\"
十点整，林小诺走进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张维坐在首位，面色凝重；人力资源总监刘女士翻看着文件；王莉则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红唇抿成一条细线。周墨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在他轮廓上镀了一层金边，显得格外冷峻。
\"人都到齐了。\"张维开门见山，\"王经理，请你说明情况。\"
王莉优雅地站起身：\"出于对公司利益的考虑，我对重要项目负责人做了背景调查。发现林小诺隐瞒了心理健康问题，这在服务客户时存在重大风险。\"她转向林小诺，\"我没有恶意，只是职业要求。\"
林小诺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她正要反驳，周墨先开口了。
\"王经理的调查方式令人质疑。\"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私自获取员工隐私医疗记录涉嫌违法。更重要的是——\"他点击遥控器，投影仪亮起，\"这份文件有明显篡改痕迹。\"
屏幕上并排显示两份文件——王莉提供的和林小诺的正式学业记录。\"可以看到，林小诺从未休学，心理咨询也是常规的学业压力疏导。\"
王莉脸色微变：\"这只能说明学校记录不完整...\"
\"还有一点很有趣。\"周墨继续道，仿佛没听见她的话，\"这份'医院证明'的格式与林小诺大学合作医院完全不同。我联系了该院档案室，确认他们从未出具过此类证明。\"
会议室鸦雀无声。王莉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桌面，节奏越来越快。
\"王经理，\"张维沉声问，\"你对此有什么解释？\"
\"我...\"王莉刚要开口，会议室门突然被推开。
\"抱歉打断。\"前台小姐怯生生地说，\"刚收到奥美陈昊总监的电话，他说...无论林小诺有什么'心理问题'，他们都坚持由她继续负责项目。他十分钟后到公司。\"
王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林小诺惊讶地看向周墨，后者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出声。
\"看来不需要继续讨论了。\"张维站起身，\"王莉，会后到我办公室。其他人，回去工作。\"
人群散去后，林小诺独自站在会议室，双腿发软。她不敢相信危机就这样解除了，更不敢相信陈昊会亲自出面。
\"洗手间在右边第三扇门。\"周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整理一下，陈昊到了你需要表现正常。\"
林小诺点点头，逃也似地冲进洗手间。锁上隔间门，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泪水冲花了精心画好的眼线，她在包里疯狂翻找纸巾，却摸到了那条深蓝色手帕。
檀香的气息让她想起那个加班的雨夜。林小诺把脸埋进手帕，无声地啜泣。
\"林小诺？\"隔间外传来敲门声，是李敏，\"你还好吗？\"
\"我...我没事。\"林小诺慌忙擦干眼泪，\"马上出来。\"
她对着镜子补妆时，洗手间门再次打开。出乎意料的是，进来的是周墨。
\"这是女厕！\"林小诺惊得口红掉在地上。
周墨弯腰捡起口红，递给她：\"没人。\"他靠在洗手台边，递来一包湿巾，\"眼线花了。\"
林小诺接过湿巾，手指微微发抖。周墨叹了口气，突然抽出一张湿巾，轻轻擦去她眼下晕开的黑色痕迹。他的动作出奇地轻柔，眼神专注得像在处理一个重要提案。
\"为什么帮我？\"林小诺小声问，\"不只是今天...从一开始。\"
周墨的手停顿了一下：\"因为我见过太多有才华的人被职场政治毁掉。\"他放下湿巾，\"而你值得更好的。\"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林小诺看见周墨深褐色瞳孔里自己的倒影，还有某种她读不懂的情绪。
\"陈昊快到了。\"周墨后退一步，恢复了那个冷静自持的总监形象，\"五分钟后前台见。\"
目送他离开，林小诺深呼一口气，往脸上拍了点冷水。镜子里的女孩眼睛还红着，但背已经挺直了。
陈昊的到来引起办公室一阵骚动。他直接走向林小诺，拍了拍她的肩：\"丫头，别让那些办公室政治影响创作。我看好你。\"
\"谢谢您。\"林小诺真诚地说，\"但我很好奇，您怎么知道...\"
\"周墨给我打了电话。\"陈昊爽朗地笑了，\"他说有人想用二十岁的心理问题否定三十岁的成就，这很荒谬。\"
林小诺看向不远处的周墨，他正和张维交谈，侧脸线条坚毅。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周墨转头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
下午三点，公司邮件系统弹出全员通知：王莉调任广州分公司，即日生效。办公室里议论纷纷，不少人向林小诺投来或好奇或敬佩的目光。
\"你简直创造了奇迹。\"李敏凑过来小声说，\"王莉在这家公司八年，从来只有她挤走别人的份。\"
林小诺勉强笑了笑，心里却没有胜利的喜悦。她总觉得事情太过顺利，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下班时分，天空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同事们纷纷结伴离开，林小诺却坐在工位上一动不动。她盯着电脑屏幕，却什么也没看进去。
\"还不走？\"
周墨不知何时站在她桌前，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窗外闪电照亮他半边脸庞，明暗交错。
\"在想事情。\"林小诺合上电脑，\"今天...谢谢您。\"
周墨看了看窗外的暴雨：\"我送你回家。\"
雨中的城市模糊成一片水彩。周墨开车很稳，车内只有雨刷规律的声响和古典乐低沉的旋律。
\"您早就知道王莉会这么做，是不是？\"林小诺突然问，\"那个U盘准备得太充分了。\"
周墨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我猜到她会有所行动，但没想到会这么低级。\"
\"为什么是我？\"林小诺转向他，\"王莉为什么针对我？\"
车在一个红灯前停下。雨水在挡风玻璃上蜿蜒流淌，街灯的光晕在水痕中扩散。周墨沉默了片刻：\"因为你威胁到了她的地位。张维原本打算提拔她做客户总监，直到你出现。\"
\"我？一个刚转正的新人？\"
\"你的创意让张维看到了新的可能性。\"周墨的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公司需要新鲜血液，而王莉...已经停滞太久了。\"
林小诺消化着这个信息，突然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卷入了一场权力更迭。她看向周墨：\"您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绿灯亮起，周墨没有立即回答。车驶过两个街区，他才开口：\"张维是我师兄，我们一起创立了这家公司。\"
\"什么？\"林小诺震惊地转头，\"但公司资料显示创始人是——\"
\"表面上是这样。\"周墨平静地说，\"我不喜欢抛头露面。\"
这个突如其来的秘密让林小诺不知如何回应。车停在她公寓楼下，雨势稍缓，但依然绵密。
\"周一见。\"周墨惯例道别。
林小诺却没有立即下车。她鼓起勇气：\"能问您最后一个问题吗？那份真实的心理咨询记录...您是怎么拿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