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者,乃是北域之极。北极观,位处北域向北方冰洋延伸而入的一角陆地之上。
此地僻远,又有冰妖横行,很少有修士至此。北极观先辈选择此地立宗,不是有所图谋,便是远避仇敌。
从龚流煦和郑应临两人所言所为来看,多半是后者。
一路北行,张元敬明显感到郑应临有些心不在焉,对他的问话,也是避重就轻,不想透露北极观的情况。
他甚至觉得,若非要依靠他的高阶御风车尽快返回北极观,此人多半是不会让他与之同路而行的。
相比而言,此人远不如龚流煦那般磊落大方。当然,这也与张元敬的强悍作派有关。一声不吭把他打晕,然后独力闯出重围,且毫发无损,这等人物,到了北极观中,可无人应付得了。
行至距离北极观还有数日路程的地方,郑应临提出龚流煦伤势难治,需要提前与观中联系,以稍作准备,乃于一处冰峰之巅,设下简易传音阵,往观中传去了讯息。
张元敬知他有意防备,但并不在乎。他只是想询问一些事情,为对付另外两具异兽骨架,夺得两枚银符,做一些准备。
三日后,广阔的冰洋出现在天边。陆地虽然完全被冰雪所封,但北海却仍旧是洋流滚滚,并未凝冻。不过,在靠近陆地的地方,海中漂浮着许多冰块,被水流一冲,哗哗作响。
一条宽约数万余的陆地,往海中延伸而去,从云天之上也看不到尽头。
张元敬驾飞车沿着陆地往北走了一日,就见一山如枪,立于狭陆中央,直插天空,其高不下万丈。
险峻的峰顶之上,一座道观傲然孤立,面朝无尽的冰洋。
郑应临一直闷闷不乐的面容,终于露出些许轻松和愉悦,指着高山说道:“张道友,那便北极峰,峰顶的道观便是北极观。北海之畔,从东至西,数十亿里海岸,敢于开宗立派的,便至此一家,唯我北极观而已!”
张元敬由衷赞道:“贵宗先辈,真是独具慧眼、胸襟如海!贵宗修士,也都称得上是世外高人、一心向道!”
郑应临自豪地说道:“在此地修行,可不只是偏远贫瘠、孤独寂寞,还有莫大危险!那海中横行的冰妖,隔三差五便会登上北极峰,攻击我北极观。海边时常有飓风,从冰洋中刮来,夹带冰山海石,撞山砸地,如同末日降临。又有冰雪寒流,足可将这山都冻裂!”
张元敬在来的路上,于广阔冰原上也见识过海中刮来的飓风,的确非常强悍,但毕竟离海甚远,已经减弱许多。似北极观这等,竟立于海边高山之顶,所经受的飓风摧残,难以想象。
他心存疑问,以为这道观其实可以建在山背,以挡飓风。但如此浅显的道理,北极观前辈又如何不懂,必有其所虑。便笑道:“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贵宗虽处偏远之地,但如郑道友、龚道友,皆出类拔萃。想来观中其余道友,也都不凡吧!”
郑应临轻叹一声:“能才的均可成才,成不了才的却命运多舛,许多人都藏身冰妖之口。”
飞车行至北极峰千里之内时,两名修士从观中升空,脚踏飞剑迎了上来。
“此乃观主和炼丹长老。他们来迎着道友了!”郑应临只简单介绍一句,连这两人的姓名都没有说。
张元敬远眺气机,只能大致看出,这两人当为元婴修士,心中不免暗暗吃惊,一个小小的北极观,不入北域十大宗,竟有四个元婴坐镇。
双方接近百里,神识可至,张元敬已经看清,左侧年老者相貌与龚流煦有些相似,乃是中期修为,而右侧之人显得颇为苍老,但两只眼珠十分明亮,充满睿智。
飞车降速,对面两人转眼到了跟前。
元婴中期修士神色肃穆,拱手行礼道:“北极观龚志明见过张道友!感谢道友救护观中弟子,还不辞辛劳、跋涉数亿里护送归来!如此大恩,敝观倾力难报!”
张元敬连忙出了飞车,与两人见礼。“南域张元敬见过龚观主!龚观主言重了!遇同道有难,自当施以援手。再说,贫道与龚流煦龚道友相谈甚恰,也承他相邀游历北极峰之情,岂能见之不救!”
两人寒暄几句,龚志明又介绍身侧之人,其为观中掌管炼丹的长老奚春秋。
对于此人,张元敬不免多打量了几眼。因为,他已发现,这北极峰下,只有一个中灵穴,而北极观目前看到的,就已有四个元婴修士,此无疑说明,北极观在丹道上极其厉害,否则如何支撑四个元婴的突破和修行。
龚志明急着救人,也来不及带他游览道观,只把他安顿在南面的一处独院,便告罪一声,匆匆离去。
此后大半月,龚志明只来了一次,与他交谈片刻,主要是问及龚流煦在第九谷中的遭遇,便即离去。
倒是郑应临回到宗中,心态变得更加安稳,间日过来陪他一回,或是于观中设宴,或是去山中游玩,但绝口不提龚流煦疗伤的情况。
张元敬也不多问。在宴饮之时,他见桌上多有妖兽肉筋内丹等,便请教了几句,这才知道,在这绝北之地,瓜果时蔬一概皆无,唯有海中的冰妖和一些普通水类,可以作为美味佳肴,便连修士寻常所吃丹丸,也是用妖兽内丹炼制。
张元敬不禁暗暗称奇。以妖兽内丹炼制丸药,他也是听说过的,如那极南之地的揽月谷,长年与海妖战斗,所得内丹颇多,便研磨药性,配以灵草珍果,炼出许多丹药,药效不比寻常丹药差。
但这北极观,炼制之法又大有不同,因为此地完全寻不到常用的药草,只得把不同类型的冰妖内丹搭配起来,然后在炼制之时,通过特殊方法处理,以调和药性,使成丹适合修士服用。当然,鉴于冰妖多为水冰之属,故以其内丹炼出的丹药,也以水冰之属为多。
张元敬等了有二十余日,经历了一次海中飓风,果如郑应临说的昏天暗地、冰石飞砸,一派灭世之景。不过,北极观的大阵十分坚韧,在狂风冰雨中稳如磐石,不见分毫动摇。观中修士也都习以为常,该做甚还做甚,没有一丝惊慌。
待风雨过后,张元敬本想请郑应临带他去海中捕杀冰妖,不料这日一大早,龚志明却带着重伤初愈的龚流煦前来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