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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画正下方,垂悬着一盏造型奇诡的巨大吊灯。

吊灯整体呈天平状,通体由黄铜铸成,表面更是镀有一层璀璨夺目的黄金。

横梁被雕刻成蜿蜒的橄榄枝,枝叶繁茂,既象征审判,又象征和平。

温暖却压抑的光辉自其中倾泻而下,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种庄严到令人窒息的氛围之中,似乎是在无声地警示着一切踏足此地的生灵——此处无处可逃。

三面墙壁被高耸的木质书架完全吞没,装帧精美的书籍整齐陈列其中。

书架间的数个格子里并未放置书籍,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显然价值连城的古玩珍品。

至于剩下的那面墙,则完全被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所取代。

透过仿若无物的透明玻璃,书房外,整座城市的面貌尽收眼底。

灰白色的天幕下,无数渺小的人影在凛冽寒风中艰难挪移,如同最无助卑微的蝼蚁。

踏进书房后,那名女仆原本如黑曜石般冷漠的眼眸,终于泛起一丝细微的涟漪。

然而这细微的变化似乎并非因房间内的奢华景象而起,而是因为这里存在的、什么其他的东西。

女仆很快敛起眼中那点转瞬即逝的波澜,将所有外显的情感归于虚无。

她谦卑地垂下视线,恭顺地迈步,脚步轻柔得如羽毛落地,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抵达书房深处那张厚重而恢宏的红木书桌前,女仆小心翼翼地将怀中木盒轻放于桌案之上。

木盒与桌面相触的刹那,发出一声清脆而短促的轻响,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格外刺耳,像是在故意惊醒房内沉眠的幽灵。

任务完成。

女仆立即后退一步,双手在小腹前交叠,以一副标准完美的待命姿态,安静耐心地等待着下一道指令。

书桌旁,一张深红如血的真皮安乐椅正在缓慢地前后摇摆着。

椅子厚重的雕花木脚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反复摩擦,发出低沉而规律的声响。

突然,一只手从安乐椅高耸的椅背后悄然伸出,朝着桌面的方向探去。

那是一只皮肤松弛、布满褶皱的手,应该出自一位饱经沧桑的老年男性。

然而,正是这样的一只手,以一种不属于老年人的精准控制力,稳稳拾起了女仆刚刚放下的木盒。

就像是在那层看起来已然老态龙钟的皮肤之下,还潜藏着用之不竭的生机与活力。

木盒的正中央,雕刻着一朵花瓣繁复得如同牡丹般的奇异花朵。

自那花心深处,层层细密的纹路蜿蜒而出,如同血管般沿着花瓣的脉络不断分裂、蔓延,最终覆盖整个盒面。

那些纹路似乎在灯光的辉映中获得了生命,正在缓缓脉动,安静呼吸。

那只苍老的手温柔地轻抚着这些精细的纹路,如同抚摸心爱恋人的肌肤,却又带着某种怪异的眷念与占有欲。

片刻的沉默后,盒盖被那只手缓缓打开,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那只手小心翼翼地探入盒中,摸索良久,终于捻起了一些漆黑干枯的碎屑。

它们被随意地抓起,在宽厚的掌心中细细碾碎,随即便化作细碎的粉末,自指缝间簌簌落下。

然而,当那如黑色细沙般的粉末触及地面,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就好像那并非什么名贵的波斯地毯,而是一个饥渴无比、永不满足的血色沼泽。

待到残骸彻底消失不见,那只苍老却依旧稳健的手再度探入木盒的深处。

只是这一次,它带出的是另一件截然不同的物品——

一枚美得令人窒息的鳞片。

在天平吊灯的金光照耀下,那鳞片绽放出绚烂夺目的七彩流光,瑰丽到比世间最纯净的钻石还要夺目。

那只苍老却依旧稳健有力的手将这枚瑰丽的鳞片小心翼翼地捏起,轻轻举至了一个更高的地方。

鳞片的前方,是那座笼罩在灰白天幕下、渺小人影如蚁群般蠕动的城市。

鳞片的背后,则是一双澄澈的灰蓝色眼眸。

苍老手掌的主人,是一位拥有着灰蓝色眼眸、须发尽白、身着宽大白袍的白人老者。

可他的眼中却没有丝毫衰老带来的浑浊,反倒澄澈如水,深邃如渊,似是能洞彻尘世间的一切虚妄与真实,看透时光长河中的过往与未来。

此刻,那双灰蓝色的眼眸似乎并非在凝视着这枚流光溢彩的神秘鳞片,也并非在注视着窗外城市里那些卑微如蝼蚁的芸芸众生,而是透过这一层层有形的媒介,凝视向某个更加遥远、也更为不可言说的彼方。

在老人身侧不远处,另一道人影如幽灵般静立不动——

那是一名面容儒雅、气质斯文的白人男性,年约四十,留着两撇修剪整齐的小胡子,戴着一副做工精良的金丝边框眼镜。

他的装束并非与女仆相对应的侍者马甲或管家燕尾服,而是一袭干净的白大褂,胸兜里还整齐插着几支闪闪发光的高档钢笔。

身着白大褂的白人男性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之后的视线如毒蛇般悄然在整个房间游走。

先是掠过女仆漠然如石雕般的身影,继而在老人泰然如山的面容上停留片刻,最后缓缓落在那枚绚烂夺目的鳞片上。

尽管他始终保持着得体的沉默,那副金丝眼镜后的双眼闪烁着的却是毫无掩饰的狂热,像是在见证着某个足以颠覆整个世界认知的神迹。

然而,老人未曾注意这份过于热切、近乎失控的情感波动——亦或许,是根本不屑于注意。

他只是静静端详手中的鳞片片刻,随即将其放回木盒之中,轻轻合上盖子。

然后,老人一手捧着木盒,另一手搭在安乐椅扶手上,缓缓起身。

受力发生不均,真皮椅随之摇摇晃晃,摩擦地毯发出低沉的吱呀声。

然而,无论是恭候在侧的女仆,还是那位身着白大褂的男子,都没有丝毫上前搀扶的意思。

他们似乎都心照不宣地认为,这位看似年迈的老人完全拥有独自处理好这一切的能力与尊严。

事实上,他们的判断也是完全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