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
更为凶残一些的战场上。
朝见甩开拂尘挡回对面魔族的大刀,面容上滑落几分血色,一旁的丰无涯也抽空朝这儿刺出一剑,逼得魔修连连后退。
忽然。
朝见喊道:“师兄小心。”
在丰无涯周身三丈位置,有一魔修突然现身,手持长剑猛刺向背对着他的丰无涯。
丰无涯手中灵渊绽放着碧色光芒,再一回身,极快的斩断了偷袭之人的手腕,灵渊剑影如鬼魅般闪出闪回,看上去竟是很轻松的模样。
蓬莱仙尊,以一敌二只是寻常而已。
丰无涯头也没回,“老二!”
蓬莱师兄弟之间的默契不必多说。
朝见快速的平息灵力,手中拂尘向上一甩,闭目念念有词。
随着他口中不断,金色的发光阵纹凭空出现,它们快速的凝聚成形,只不过几个呼吸,阵法成型。
朝见眸色深深,“琳琅振响,世界肃清。河海静默,山岳吞云——”
“昊天敕命,召集群真。”
巨大巍峨的阵法将此地数十名魔修一道卷入、覆盖。
操纵着金光阵法的朝见只是淡漠的瞥了一眼下方魔修,之后只是一字:
“灭。”
在他口中晦涩咒文停下的瞬间,轻重有急的嗤嗤声响彻阵内,鲜血如雾般炸开,一团一团升腾而起的雾花模糊了在场灵修的视线。
全歼。
被阵法囊括在内的魔修,无一幸免。
“嘶……”
在场之人皆是倒抽一口凉气。
直到战时,通州等人才渐渐明白了阵修在战场上的作用。
和一力降十会的剑修不同,阵修在一对一的对战中总是稍显吃力,阵修可以归为法修一类,而众所周知,法修都是脆皮,还有技能前摇,所以法修少有单挑取胜。
但在战场上,最引人注目的只会是阵修。
只要给阵修足够多的时间和机会,转眼的功夫,他们就足以改变整个战局的走向。
当然,这类瞬灭阵法对布阵人的要求也很高。
灵气几乎被抽空的朝见面色惨白,丰无涯收起灵渊要来扶他,被他摆手拒绝。
朝见偏头咳了两声,“大师兄,城内传讯,全军撤退。”
丰无涯愣住:“撤退?”
他们这次的士气正高呢,怎么就撤退了。
朝见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向远方那抹逐渐靠近的黑色,心下多次转圜,有了些许猜测。
浮屠塔飞升一事他早有耳闻。
雷劫也一直都聚拢在浮屠塔上方,朝见其实对此一直有所疑问。在他的记忆里,浮屠塔从来没有飞升过,但朝见也无法断定这次也不是,毕竟,蝴蝶扇动翅膀掀起的风浪早已影响深远。
现在来看,这还真不是浮屠塔的雷劫。
不然谁家塔能带着雷劫跑这么快的啊?duang大一个塔,移动起来也是要耗点时间的好不好!
所以不是塔灵,那会是谁呢。
是谁能引得动这样一场声势浩大的雷霆。
答案真的有点明显。
阮蔚。
他那个嘴上说着在蓬莱蜃景中闭关实际大老远跑来边陲城借着浮屠塔特性隐瞒天罚的鬼马二师侄。
朝见想通了,朝见头疼了。
蔚蔚!!
你丫又撒谎!!!
他就说,阮蔚怎么可能六十年都没个动静,就算她能忍,恐怕天道都忍不了!
朝见怀疑过,所以也去后山蜃景处试探过,可蜃景之中确实有阮蔚的气息,回话的声音也是阮蔚的声音,半点做不了假。
朝见只能自我劝说式的打消顾虑。
而现在。
这朵疾驰而来的雷云狠狠的给了朝见两个响亮的耳光。
朝见:“……”
死孩子。
真该使劲打一顿。
小时候就不是个省心的料,在蓬莱天天上房揭瓦就算了,年纪大了一些,竟然连破境的雷劫都敢压,还敢连着压两个大境界,这种行为纯找死。
朝见都不想骂了。
一连多日交战的疲惫涌上,聪慧绝顶的头脑也出走片刻,朝见一时间竟忽略了一个较为关键的问题。
阮蔚在这儿。
那么后山蜃景里的又是谁呢。
回到此刻。
朝见只能更多的将精力放到眼下的战局上。
他说:“撤退。”
天雷对渡劫之人是磨砺,对其他人嘛,那就是纯劈。
阮蔚带过来那朵颜色深得跟酱油缸里刚捞出来似的雷云看着就不像吃素的,这种程度的天雷,挨上一下都不是开玩笑的。
不必在此时造成己方无意义的伤亡。
让阮蔚来伤亡对面吧!
朝见已经传达了指令,众人也不得不退,只是这几日总是苦战,眼下难得占了一次上风,大家都很有几分舍不得离开的意思。
丰无涯皱眉道:“能不能……”
“不能。”
还没说完,朝见果断拒绝,并言辞冷冽的呵斥道:“别想着再战,境内全军都退了,师兄万万不可在这时候徒做莽夫。”
丰无涯只得应下。
处理完打上头了的丰无涯,朝见收起拂尘,满脸无辜的看向丰无涯:“师兄,没劲了,求带飞。”
丰无涯:“……”
挨完骂还得做交通工具。
丰无涯无可奈何的扔出灵渊,朝见很是自觉地跟着站了上去,他也很能屈能伸。
毕竟,丰无涯有沙包大的拳头,朝见也有沙粒多的心眼。
灵族的撤退十分迅速。
除了池衿。
在知道了渡劫之人是阮蔚之后,池衿就不肯离开,说什么也要陪在阮蔚身边,陪她渡这一场累世难遇的浩瀚雷劫。
最后?
池衿当然是被萧玄同生拉硬拽着带走了啊。
他再是倔强,也拗不过身为大师兄的萧玄同,尤其是在这种做了之后一定会被阮蔚骂个狗血淋头的事情上。
萧玄同深感疲惫。
做大师兄好难,做几个小混球的师兄就更难了。
那很命苦了。
-
郁群青也在战场中。
和他交手的是岑临息、曲卧云,以及一干万剑宗和玄天阁的长老们。
郁群青近日火气十足,他本就恼怒于边陲城的久攻不下,更令他恼怒地还是前几日悠悠转醒的浮禾。
浮禾初醒,郁群青吓了好大一跳,严令下属不得对浮禾透露此时的灵魔大战。
可浮禾看得出来,也闻得见。
一个人身上的血腥气在短时间内总是无法除去的,郁群青身上的血腥来自灵族还是魔族,浮禾怎么可能辨不出。
转念一想,便知道了郁群青毁约挑起战争的事情。
眼见瞒不住,浮禾待自己的态度又如此冷淡,郁群青被激起了火气,冲着浮禾大声斥骂了灵族无耻、阮蔚不守信、池衿恶毒……
这些话落在浮禾耳朵里却只剩下了她爱听的,她带着几分惊喜道:
“你是说,衿儿破境合体了?真的吗?”
郁群青:“……”
浮禾也并不是很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只是在心里小小的雀跃了会,而后又板起脸对郁群青下逐客令:“你很吵,滚远点,别烦我。”
“?!”
郁群青气的胸口钝痛。
他指着浮禾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在浮禾冷冷的注视下,红着眼眶拂袖而去。
郁群青在浮禾那儿受了气,这账又被他记在了池衿阮蔚名下。
他更加杀气肆虐。
和岑临息等人动起手来也更凶残暴虐了,月余来,负责牵制郁群青这位魔族主要战力的万剑宗、玄天阁可谓是伤亡不小。
身为嫡传中数一数二的合体期修士,傅弈也是身先士卒,前日从旁协助岑临息迎战郁群青时更是受了不小的伤,昏迷至今未醒。
这大抵就是不得天命眷顾的缘故了。
傅弈从未受过如此重伤,他一向百战百胜,正式对战时,唯一输给过的人也只有一个阮蔚而已。
傅弈知道自己运势不错,虽不在意,潜意识里却深信自己轻易死不了。也是因为傅弈过往这无往不胜的战绩,岑临息才放心的将他带上,希望他能在战场上也发挥以往神效。
只有这次。
郁群青只是随手一挥,罡风便将持着镜己摆足格挡架势的傅弈击飞数丈,口喷鲜血不止,五脏六腑也险些被震得错位。
在剧痛袭来时,傅弈满心竟只余下一个念头——
怎会如……
郁群青击飞傅弈后只是从善如流的转了转手腕,只是很稀奇,他居然转头去盯着倒飞出去的人影三两瞬,而后从鼻腔中嗤了声:“哼。”
岑临息自然注意到了郁群青这一会子的注意力转移,他心下莫名奇怪,便也冷声问道:“郁群青,你想作甚。”
郁群青收回视线,眼神冷淡的上下扫了眼岑临息。
最后,也只从唇缝间泄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蠢货选的蠢材,竟也敢与我之血脉掐尖争胜。”
“痴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