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二叔这一席话,苏好自然欣慰许多,更何况,苏好此人生来认命,来世上这一遭,权当为了还债,自然是要按部就班的走的。
不留怨言,便是苏好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或许,知晓苏好命运的人会认为她极为可怜,而她幼时瞧见无忧无虑的林棠时,也几度这么认为自己,但时日久了,便不觉得。
她仅仅是汪洋大海中的沧桑一粟,论其渺小,将其无微,与众生并无何差异。
擦干眼泪,整理好心情,今日便又是按部就班的一天,不曾反抗,不曾偏颇,这便是苏好认定的事情,亦是遵循一生的规矩。
这些时日,蒙络时常会跟在二叔身边,学着打些下手,而苏好则是一直在雕刻房内,琢磨那支玉箫。
等到成型的那天,二叔仔细端详着它,说道:“不错。只不过,这花纹略显繁多,倒失了玉箫本身的高洁孤冷。”
“二叔,高洁孤冷皆是世人给玉箫的定义,但这把玉箫,是我给它的定义。”
听到她对于雕刻有了自己独道的见解,二叔说道:“既然如此,你便好生收着吧。”
苏好将玉箫装进绒布袋里,好生封好,二叔又说道:“三日之后,你与蒙络一道去长安吧。”
一听是去长安,苏好都未曾过问是要去办何事,便连声答应道:“是。”
“你都不问问是让你去做什么?”
苏好这才觉得刚才表现的有些过于高兴,刚准备开口,二叔便说道:“罢了罢了,知道你一直惦记着林家那个小丫头。此去长安,办完事后,容许你去府上探望她。”
“多谢二叔!”
自从上次苏大娘子当面批过苏好后,她便不与蒙络一路回家了,偶尔亦会躲着。
但此番是二叔将他们二人聚在一处,吃酒吃得高兴了些,二叔便先回家,让两个仆人跟着他们二人一路走。
“如今见你倒是与我生分了许多。”
苏好的酒量的确是惊人的,“你吃酒吃多了,还是先回去吧。”
“再来三坛,我照样装得下!”
苏好一笑,“随你吧。”
迷迷糊糊的蒙络瞧见她腰间别的绒布袋,这样走在自己眼前,惹得自己顺手见它抽出来,拿着翻开,“这是何物?”
苏好还未着急,那两名仆人便先与蒙络抢了起来,可蒙络又怎会是让到嘴边的鸭子飞走的人,自然是护得死死的,偏要看个究竟。
“是把玉箫?”
“恩。”
蒙络手里把玩着,仆人倒是吓得跟个什么似地,但苏好瞧着倒是很安心,只听蒙络道:“花纹倒是不错!”
“恩。”
在手上玩腻了,便准备吹一吹,还未放到嘴边,那些仆人便拦着,“这是小郎的东西!你不许碰!!”
蒙络倒是自来熟的紧,“这是送我的,你们抢什么抢!”
醉醺醺的站不稳,连后退了几步,正巧抵在了一根柱子上,靠着柱子,将两手附在音孔上,微微响起破阶的乐声,听得两个仆人捂住耳朵,说道:“蒙郎,别吹了!!!”
他倒是不以为然,直到苏好走过来亲手夺过他手里的玉箫,“多加练习吧。”
“苏好,连你都嫌弃我啊···”
“不是。夜深了,怕扰着他人。”
瞧着两个偷笑的仆人,蒙络嘟囔道:“好歹相识一场,怎么一点情面都不留呢···”
知道他说的是醉话,苏好自然不与他过多废话,将玉箫重新装好,交给其中一个仆人,两个仆人走过来架着他说道:“小郎便是给你留足了情面,蒙郎还是好生收着这玉箫吧!”
让他们将蒙络送到道观里,自己独自回家,准备进门时,突然瞧见刘晓连坐在一旁的石狮子上,“刘姨娘。”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苏好交代道:“铺里人一块吃了个饭,所以耽搁了。”
“恩。”刘晓连从石狮子上跳下来,“你师父来信,她不回苏州了。”
“那师父可说了,去何处?”
“这个暂时不知。”
“好吧。多谢刘姨娘了。”
刘晓连摆摆手,“无妨,有缘再见!”
起初苏好并不知这句话的意思,直到来到长安西市瞧见刘晓连时,“有缘相见!”
苏好显然有些意外,“刘姨娘。”
“家里的事可办完了?”
“尚未。”
瞧见她有些愁容,刘晓连将锅甩到她身边的蒙络上,“不必垂头丧气,让这小子带你去好好放松一下,再去想那些糟心事!”
“恩。”苏好想着,既然刘姨娘在此,或许师父也在,问道,“刘姨娘,师父可在长安?”
如今江华可是在替她背锅,“这我可不知,我还有些事,先走一步了!”
见她走没影后,蒙络才说道:“若是真放心不下你师父,给她写一封信不就成了?”
“师父向来不愿有人打扰,还是算了吧。”
寻了一处客栈住下,日后的每天便是去按着地址上去店铺找那家玉石铺的店主,却是此次吃闭门羹。
直到一次蒙络打听道,这店主留恋秦楚楼馆,一番商讨之后,便决定明日去平康坊一趟。
但是苏好前提告知了蒙络,他不喜欢那些青楼女子触碰自己,让蒙络帮着照看些。
走了这一路,看着那些在外花枝招展揽客的女子,苏好便觉得恶心,直到真走不动,扶着一处的墙吐了许久。
蒙络一脸无奈的靠在墙上,看着他调侃道:“你该不会对女子过敏吧?”
被苏好斜了一眼之后,便不再讲话,将水袋递给他漱了漱口,问道:“还要去吗?”
“去!”这是第一次自己外地面谈生意,怎么能因为自己的原因半途而废呢。
蒙络瞧他这性格,便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头扶着他继续往前走,起初苏好自然介意,不过反抗了许久未果,自然也就放弃了。
终于到了舒心家,自然也将他的手放下来,那些女子一瞧来了个面目清秀的小郎君,自然争先恐后的上来迎,只不过都被蒙络挡住了。
挑了一个还算顺眼一点的,蒙络表现的轻车熟路,搂着她的腰肢,坐到了一处的角落,先将自己怀里的美人哄得舒舒服服,便开始向他询问,“仙女,唐玉可在此处啊?”
“唐玉啊。”这美人随看着安分,却是一个小机灵鬼。
故意卖着关子,嘴中兜圈子,苏好却一刻也不想在这待着,捏着她的手腕,“唐玉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