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竹将林泽带回真际寺后,送给他一件素衣,与他详细说了说寺里的规矩,而后便是让他明日起开始与寺中僧人一般,从早课到晚课,一次都不可落下。
林泽将毕生能够想到的理由都讲了个遍,不仅丝毫没起作用,还将溪竹烦走了,这样一来,他便一点余地都不留。
正在屋内懊恼的时候,突然窗子那处出现动静,林泽便起身去查探情况,还未走进,便见披头散发之人从窗子里爬了进来。
若不是事先早被刘晓连吓出了经验,想必今日再经这一遭,这觉是不能睡了。
“你要吓死我啊!”
‘嘘!!!’刘晓连小心翼翼地关上了窗子,低声呵斥道:“你要吓死我啊!这么大声不怕被扔出去啊!”
林泽现在倒是巴不得被赶出门去,“不怕啊!倒是你,鬼鬼祟祟!”
鄙夷地眼光看着刘晓连丝毫不害臊地在屋子里逛来逛去,“别总你你你的,按照你们林家的辈份,你也该唤我一声姨娘!”
“呸!”林泽满脸不屑,“还姨娘?别不害臊了!”
“你!”刘晓连也是第一次见这么难弄的小鬼,简直比蒙络还目中无人。
“罢了,谁叫江华护着你呢,不跟你一般见识。”
见她一屁股坐在软垫上,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林泽问道:“你来作什么?不会不走了吧?!!”
见林泽将眼睛瞪得圆圆的,刘晓连高昂道:“是啊,不走了,奈我何!”
“行!”
林泽表露笑脸,走到门那边,准备开门时,刘晓连问道:“怎么?你要走啊?!”
“是啊,我去找溪竹禅师。”
“别!”刘晓来拿快步上前拉住林泽的胳膊,用一只脚踹住门,以防林泽打开,“好外甥,有事好商量!别将溪竹找来。”
林泽一副搞事情的模样瞧着娇小的刘晓连,反问道:“你这么怕溪竹禅师?”
“我怕她?笑话!”刘晓连不屑一顾的表情摆在林泽眼前。
想想自己枯燥的生活,如今来了个解闷的,自然要将刘晓连的事情深挖到底,“是吗?”佯装准备开门大喊。
“行行行,我怕她还不成嘛!”第一次在林泽面前服软。
林泽自然要摆好听故事的架势,坐回软垫上,倒好茶,“来吧,说出你的故事!”
“嘿,老娘给你脸了是吧!”
“溪——”装出一副要大喊的样子。
刘晓连暗骂一声,坐过去,一口饮尽林泽递过来的茶水,斜他一眼,问道:“你想知道何事?!”
“你为何怕溪竹禅师,还有,”迟疑了片刻,“江华在嵊山的事。”
“小子,你知道这么多,就不怕我杀了你啊!”刘晓连一阵冷笑。
林泽也同样扬起嘴角,一副自信脸,“你不会的!”
“呵。”多半是在嘲笑自己如今竟然整治不了一个毛头小子,“看来,你在江华身边,长进了不少。”
“那当然,行了,别说我了,该讲你的故事了!”
脸上虽是笑脸,但刘晓连脑海中早将他碎尸万端了,无奈之下,只好开口说道:“范夏师父的死,与我有关。”
“范夏?”脑海中模模糊糊有些印象。
刘晓连稍作不耐烦的解释道:“范夏字佳荫,是溪竹的俗名。”
“原来如此。”林泽填补上记忆的空缺,顺势问道,“那是你杀了他师父?”
“不是。”是她杀的刘晓连都会认,不是她干的,大多时候,只要有人质疑,她也会认。
刘晓连继续说道:“范夏与终主自幼相识,终主也曾多次向范夏邀约,请她住进嵊山,不过都被她拒绝了。他师父吴道子画艺精湛,但晚年却体弱多病。范夏又知终主那处有一种药可以延年益寿,便向他讨要,可终主说,那药只有进嵊山的人,并且遵守嵊山规矩的人,才可以吃。也就是说,那药可以给范夏,但只能是范夏自己吃。终主将那颗药留给了范夏,并让我留在范夏身边。若是范夏吃了,便将她带回嵊山,如若让吴道子吃了,那便···”
讲到正令林泽着迷的地方,却也是刘晓连最不愿意提起的地方,林泽也看清刘晓连的表情,知她不愿亲口讲出来,便问道:“便命你除掉他?”
“是。”回忆是把利刃,“那天,我见到吴道子口吐鲜血,知他撑不过三日,也只,这三日内,范夏必定会将药丸给他,所以,我刻意避开那里,当作什么都不清楚。但第二日的时候,范夏按照惯例去卖画,我听到屋内有动静,走进去一看,是他将茶碗打翻了,我便倒了杯水让他饮下,只见他从手里塞给我一颗药丸,满含泪光的瞧着我,摇了摇头。我明白他的意思,就在这不久,他便一动不动,而我则站在原地,直到范夏回到家中。”
“所以,是范夏以为你杀了她师父?”若是杀师之仇,也不应该是今日范夏见到她的那种态度,故此,林泽才用了疑问句。
果然,得到了刘晓连的否定,“不是。”
“她那时很清醒,虽然一句话都不说,但安排的葬礼却是风风光光。我在一旁陪着她,直到最后封棺下葬。我将药丸递到她手里,她才向我说了唯一的一句话,‘你的任务完成了,可以走了。’”
听她说到此,便再无声音,林泽才试探问道:“讲完了?”
“完了。”
林泽不解道:“那你便走了。”
“走了。不然呢?”
林泽再次确定问道:“她让你走便走了?”
“是啊,她说的对啊,我任务确实完成了,按照规定,我可以离开那里了。”
林泽只得颇为无奈的多问了句,“那你之后去哪里了?”
“我忘了,天南地北,随便走走吧,毕竟那段时间心里难受,总该找个地方潇洒潇洒,换换心情吧。”
虽然这句话经常作为劝诫别人从悲伤走出来的办法,但林泽总觉得,从刘晓连讲述的事情中说出这句话,颇为不妥,“真不愧是你。”
“怎么?毛小子,你有意见啊?!”
“没。”林泽现在倒真是有些怕她一个不小心,真将自己闷头打一顿,毕竟他们嵊山里的人,思维与他们这些普通人不大相同。
“那你之后见过溪竹禅师吗?”
刘晓连回道:“好像没有,当然除了这次。不过,江华来找过她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