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里记挂着事，方京元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醒了。
他看着头顶陌生的床帐，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今夕何夕。
手中还握着姜希微给的半块玉佩，他拿到眼前看了一会儿后妥帖收入随身佩戴的香囊，起身准备去找方平章他们，看看那些怪物怎么了。
他刚坐起来，眼前就一黑，双耳也一阵耳鸣，而后便陷入无声的黑暗中。
若是此刻有人偷袭，想必可以轻松将他击杀。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所以他也没有很惊慌。
只是剑眉还是皱了起来，有些懊恼。
战事随时会起，他这种情况恐怕会带来麻烦。得要想个办法才是。
怕会有人进来，索性又重新躺回去，闭上眼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方京元又能听见了声音。他睁开眼，也能看见了。
此时方泓轻手轻脚地端着食物进来，关好门后转身发现自家公子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
他被吓了一跳，随后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桌子上。
“公子您醒了？饿不饿？起来吃点东西吧。”
方京元问道：“什么时辰了？”
方泓道：“已经午初了，方才我进来看到您还在睡想着您睡醒会饿，便去厨房给您拿了点吃食。”
方京元闻言顿了顿，起身走到桌子前坐下，面色如常地开始用膳。
“你方才进来过？”
“是啊。”
“什么时候？”
方泓不解，但还是如实说道：“就......大概一刻钟前吧。”
方京元没再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低头继续吃饭。
吃完饭后，方泓将碗筷收拾了，却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然抬头看向他，脸色苍白地问道：“公子......公子您什么时候醒的？”
方京元淡淡道：“忘了，大概有半个时辰了吧。”
方泓拿着碗筷的手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继续道：“那......公子，方才......方才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叫了您两声，您......您听见了吗？”
自家公子平日就算睡觉都很警觉，有时他在屋外徘徊，次次都能被发现。
方才他进来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方京元却毫无反应。起初他只以为是昨晚过于耗费心神，便没有多想。可再仔细一想，就觉出不对来。
这是在边境朔州，战事一触即发。自家公子又怎会睡得那么沉？
又想到之前他那眼睛的毛病......难道......现在不止眼睛，连听觉都......
方京元见他面上一片惊慌，知道自己瞒不了他，也没想着瞒他，便直接说道：”那会儿听不见。“
方泓闻言，心中大痛。捧着的托盘从手中掉下去，碗盘“叮呤哐啷”碎了一地。
他颤着声音叫了声，“公子......”
方京元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我这毛病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犯了，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也好从旁遮掩。”
“遮掩？！公子！都这样了，您还想着遮掩？！”方泓惊声道，“公子，您不能这样！若是平常还好，可这是什么地方？北狄那边随时都有可能打过来，届时您难道还要上战场吗？！”
“不！不行！”方泓激动地失了分寸，上前抓住方京元的衣袖，语气堪称恳求，“公子......咱们回去吧，回都城去，好好治病行吗？”
方京元拍了拍他攥着自己衣袖的手，摇头道：“不行。”
“公子！您为什么！您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会突然眼盲？
为什么又会突然耳鸣？
为什么又一定要留在这里？
“这是我的承诺，是我的责任。”
方泓不理解，“公子......”
方京元打断他，说道：“我心里有数，不必再说了。把地上收拾一下，待会儿跟我一起去看看昨晚带回来的那些怪物怎么样了。”
方泓知道自己劝不住他，只能听吩咐行事。
收拾完地上的瓷片，方泓低头往外走。
“公子稍等，我很快就回来。”
临出门前，他又转身看着方京元道：“公子，我知道我说什么您都不会听。可我还是想请您三思，不说别的，只求您多想着些远在都城的公主和未出世的孩子。”
“您若出了什么事，公主她们......又当如何呢？”
方泓说完，便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方京元面上没什么表情，只用力按压着左手的中指和无名指。
......
方京元和方泓去了和医堂，此时外面有很多士兵在外面把守，有嘶吼声和撞击木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方泓道：“看来那怪物已经醒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看到那怪物被手臂粗的铁链牢牢绑在床上，不断挣扎。
方平章和孙思愈两人手里拿着锋利的匕首绕着它打转。
方京元问道：“怎么样了？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孙思愈抬头看了他一眼，“来了。”
方平章没理会他，只皱眉对孙思愈道：“再剖一次？”
孙思愈点头，“从外面看，我是找不到什么破绽来，看来还是要从它身体里面的蛊虫下手。”
方平章：“嗯，那就动手吧。”
说完，两人便默契地动起手来。依着上次发现的口子，利索地将还在挣扎的怪物活剖了。
方泓被眼前的场面刺激的有些恶心，若是平常肯定要跑到外面去吐个昏天暗地。但如今自己“身负重任”，便努力强撑着。
方京元倒是没什么感觉，凑近了仔细观察那怪物的内里。
依然是遍布密密麻麻的虫子，还有心脏下方被白丝裹着闪着蓝光的千机王虫。
“这玩意儿，难道就没有什么克星？”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的姜昱，看着眼前的景象皱眉问道。
孙思愈抿唇，为难道：“世间万物，都相生相克。这千机王虫定然也是有克星的。”
姜昱抬眼看他，“哦？那是什么？”
孙思愈：“......额，这、这个卑职目前还未找到。”
姜昱想了想，看着方平章问道：“前辈，之前您不是说在南疆巫族的古书上见到过吗？那书上可曾记载过克制之法？”
方平章道：“那古书是巫族的秘宝，轻易不外传。上次我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却是没看到有克制千机王虫的方法。”
姜昱道：“之前不是也派人去过南疆么，还没有找到那些巫族的踪迹吗？”
方京元摇头：“没有。我的人一直在南疆，只是巫族向来神出鬼没，至今还未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