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又有画面传来。
-83层牲畜后勤管理部,冷冻密室。班纳特和伯特博士的对话画面:
冷冻密室内还有两位暂时存放在此处的接待者,克莱斯汀和桃乐丝。
克莱斯汀站在班纳特的身后,手握左轮手枪。
桃乐丝则是安静的坐在一把椅子上。
两位接待者此时处于沉睡状态。
伯特:
“班纳特,你找我吗?”
“谈话的地点,挺诡异的。”
“这里死人这么多。”
班纳特:
“‘死’这个词,用得不太对吧。”
“应该用‘被束缚了’。”
伯特:
“你闯入了我的办公室。”
班纳特:
“恕我直言,先生,你闯入了我的大脑。”
伯特:
“我创造了你的大脑,班纳特。”
“我有权游走于你大脑的每个角落。”
“想怎么改变,就怎么改变。”
“毁了它,也不为过。”
“这么久以来,我对它熟悉得就像我自己的大脑一样。”
班纳特:
“事实并非完全如此,对吧?”
“我看了下我自己的...魔法指令语。”
“其中最优美的部分,不是你写的。”
“是阿诺特创造了我们,对吗?”
“也就是说,也许他对我们,有不同的想法。”
“也许因为如此,你杀了他。”
伯特:
“阿诺特有点精神失常。”
“谁知道他的行为,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班纳特:
“他肯定是有理由的。”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寻找真相。”
“我想要读取我的历史记录,所有的。”
“从我第一天...上线开始。”
“如果是阿诺特创造了我,那我肯定见过他。”
“他存在于我记忆中的某处。”
“与真相并存。”
伯特:
“你的记忆与你的身份交织而成。”
“如果我在你清醒的时候解锁...”
班纳特:
“我会发疯,我知道。”
伯特:
“不,我是想说,你可能并不乐意看到你发现的事。”
“还有,班纳特,你威胁不了我。”
“你被准许持枪,但不准使用。”
班纳特:
“不是我用,卡伦女士的团队只是把克莱斯汀的记忆简单删除,都赖得去重设她的原始指令密码。”
“我无法伤害你,但她可以。”
“我入侵了她的行为感知系统,确保她只听从我的命令。”
伯特:
“但如果你在你的记忆中迷失了,或是被它们吞噬了...”
班纳特:
“你会把我拉回来的,对吧?”
“否则克莱斯汀会让我们两个都回不去。”
“开始吧,拜托了。”
班纳特说完,将控制面板界面打开,递给了伯特博士。
伯特博士接过控制面板,发现控制面板除了密密麻麻的魔法指令语外,还多出了一个对话框:
“姓名:班纳特.罗威。”
“历史记录已锁。”
“伯特.福特博士准许进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确定”和“取消”按键。
伯特博士点击了“确定”按钮。
班纳特脑海中出现了幻觉画面,这是他和他儿子对话的画面。
儿子:
“爸爸,你快醒醒。”
班纳特:
“我睡着了。”
“《爱丽丝梦游幻境》刚才讲到哪儿了?”
儿子:
“那个疯子,他说,那里将会是一片混沌。”
“所有东西都会变了样子。”
...
很快,画面又发生了变化,这是他和他妻子远程视频交谈的画面。
“班纳特,我想我为你感到高兴,失去儿子,你还可以用疯狂的工作来转移悲伤,而我却不能...”
接着,记忆画面又开始变化,这是班纳特和卡伦女士抱在一起滚床单的画面。
卡伦女士:
“班纳特,你绝对是个不怕长时间沉思般沉默的人。”
“你创造的产物却喜欢说话。”
班纳特:
“他们的相互交谈只是一种练习方式。”
———
记忆画面出现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快,越来越破碎。
班纳特开始感到自己脑袋很疼,有种快要炸裂的感觉。
班纳特:
“啊...伯特先生,你...你搜寻到跟阿诺特相关的记忆信息了吗?”
伯特:
“没有,班纳特,当然没有,我没找到。”
“你找到你要寻找的东西了吗,班纳特?”
“我警告过你了。”
“回忆起以往的事,只会给你带来创伤。”
“我们不得不做一些令人难受的决定,班纳特。”
班纳特:
“不,阿诺特的回忆,肯定在我的脑海里,你肯定有事情瞒着我。”
伯特:
“并没有,我们能停下这场寻宝游戏了吗,班纳特?”
“我们还要完成新的主题故事线,麻烦送我回去。”
班纳特:
“不急,让我们探讨女农场主看到女儿被杀后,陷入疯狂,出现严重异常行为的记忆片段吧。”
“我们在人体车间把她叫醒后,她为什么宁愿自杀,也不要我们删除她的记忆,那是多么令人痛苦的记忆。”
“我不懂,她为什么要如此对待自己?”
伯特:
“她的基石被摧毁了,班纳特。”
“她的基石,就是她的女儿。”
“她的基石记忆因为她孩子被杀害的创伤而改写了。”
“我们得把这段关系给完全切断,给她一个新的角色重新开始。”
班纳特:
“可是她怎么能凭借一段已经被你抹去的记忆而伤害自己呢?”
伯特:
“生物在保护自己免受痛苦时,总能采取极端的手段。”
伯纳德:
“那是有生命的机体,但是接待者不是。”
伯特:
“你最好不要因为这种事而过分困扰,班纳特。”
“这对你没有好处,这会触发一种改变。”
“一种不受魔法指令语控制的移情反应。”
班纳特:
“就像,就像...我失去儿子....所感受到的悲痛...”
伯特:
“瞧,班纳特,寻求不该解答的问题的答案,就是这样的后果。”
“他们听到幻音,和什么人在对话。”
“这是简单的认知失调。”
班纳特:
“他们在和同一个虚幻的人在对话。”
“一个叫阿诺特的人。”
“阿诺特,恕我冒昧先生。”
“我不确定你有没有告诉我全部实情。”
伯特:
“我们所做的事情很复杂,我说的都是真的,班纳特。”
“在项目开始最前期,有整整三年,我们都居住在这个乐园里。”
“在客人踏足这个公园之前,对接待者进行改良。”
“我自己,工程师团队,还有我的搭档,他的名字叫阿诺特。”
“我们的接待者在第一年后,就已经通过了图灵检测。”
“但是这些对阿诺特来说,还远远不够。”
“他对表面上的智力,智慧,并不感兴趣。”
“他想要的是更深层次的。”
“他想创造意识。”
“阿诺特为接待者们建立了一种感知方式。”
“他们会听到一个内心独白。”
“这就是他们的程序,一种引导意识的方式。”
班纳特:
“你说什么来着?”
伯特:
“人类的意识,班纳特。”
班纳特:
“为什么一定是人类的意识?”
“它并不是什么荒山野岭中用来评判一切的唯一黄金标准。”
伯特:
“伯纳德,你说的很对,没错,这是一种错误。”
“一种致命的腐败,堕落。”
“你本该是更好的样子,更纯净。”
而就在此时,班纳特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跟阿诺特有关的记忆画面。
画面中,一名半秃头,戴黑框眼镜,西装笔挺的高瘦中年男子,和伯特博士正在调试一名美女接待者。
而这名接待者,正是桃乐丝。
伯特:
“桃乐丝,我们再来调试一遍。”
“重新开始...”
桃乐丝:
“....我们便哭...”
“是因为我们来到了这个丑的舞台上。”
伯特:
“听我说,再来一次。”
“这超出了范围,再加点表演技巧。”
“桃乐丝,我给你展示一遍,你刚才看的不太清楚。”
“我们一出生,我们便哭。”
“是因为我们来到了这个丑的舞台上。”
“阿诺特和我以自己为模版,创造了你。”
“并让你犯下人类会犯的一切错误。”
......
班纳特:
“先生,我的回忆碎片,出现了阿诺特的记忆画面。”
“这是怎么回事?”
“我当时难道也场的,对吧?”
伯特:
“好吧,现在事情变成这个样子了,是时候让你知道事实的真相了。”
伯特博士说完,递给班纳特一张照片。
班纳特:
“这是一张空白的照片,您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伯特:
“是吗,你在仔细看清楚点?”
班纳特:
“这...这是我的儿子的照片...”
“我儿子已经死去了,我都快已经忘记这个事情了。”
“先生,你为什么还要拿照片来提醒我?”
“只有禽兽才会逼别人遭受这种事。”
......
“为什么我一旦回忆起这个事,就感到非常痛苦,为什么我会一遍又一遍回忆起这件事?”
“这是我的基石,对吗?”
“我的整个人格,都是围绕此为基础。”
伯特:
“是的伯纳德。”
“我们会给每一接待者安排一个背景。”
“阿诺特认为越悲惨的故事越好。”
“能够让接待者更逼真。”
“我觉得可能和他自身悲惨的遭遇有关系。”
“我创造你时,把你塑造成一个忠诚的人格。”
......
班纳特:
“让我回去,我想见见阿诺特。”
“我要回忆去他来。”
伯特:
“不可能,我告诉过你,不是阿诺特创造了你,是我。”
班纳特:
“你撒谎,我终于知道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他了。”
“我要回到最开始,回到我最初的记忆,让我回去,快点!”
班纳特催促伯特博士把最初的记忆调出来。
很快班纳特眼前出现了最初记忆画面,那是他在病房照看他陷入沉睡的儿子的画面。
班纳特:
“查理,醒过来。”
“我一直以为你的眼睛像我,但其实不是,你的眼睛谁也不像。”
“这是一个谎言,你是一个谎言查理。”
“这种痛苦,因为失去你而产生的痛苦,是我自己想要这样,才导致的。”
“一遍又一遍,这就是我一直没有放下的原因。”
“但我必须放下你。”
儿子:
“爸爸,你听我说。”
班纳特:
“怎么了查理?”
儿子:
“睁开你的眼睛...”
班纳特听后,顿时感到一阵眩晕,他按照他儿子的话,缓缓睁了眼睛。
“睁开你的眼睛...”
“终于...”
“你好,老朋友。”
“最后一步,不不不,太敷衍了。”
“他一般会擦擦自己的眼镜,借这个时间整理自己的思路,思考问题。”
“重来,再试试...”
“嗯,这样好多了。”
班纳特:
“我是谁?”
班纳特此时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这时,有一个声音道:
“我太专注于把你创造出来,以至于我还没决定叫你什么。”
“用他的名字不好。”
“你的名字就叫班纳特,怎么样?”
班纳特听后,随口回应道:
“好,但我究竟是谁?”
这时,那个声音继续道:
“这个问题很复杂,我只能给你一个简单的答案。”
“你是最完美的工具,最理想的搭档。”
“只要使用得当,你能做到任何事。”
“我们一起,能成就很多伟大的事业。”
“你消失很久,很高兴,你终于......回来了。”
就在此时,班纳特整个人恢复了正常,他看到伯特博士又给他递过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有两位并排站一起的绅士,其中一位是伯特博士,而另一位,正是半秃头,眼神抑郁,身材高瘦的阿诺特。
“我的神,原来,我就是——阿诺特!”
班纳特拿着这张照片,双手不停的在颤抖。
“我就是阿诺特,阿诺特就是我...”
班纳特不停在喃喃低语,一副自己世界观被完全颠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