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刲也是一脸凝重,他的外孙女素来病弱,今日又中毒又高热,那一推就倒的身子骨哪里受得住,遂跟在曾凌颂后面也急声问道:“太医是如何说的?”
“从在宫里,黄天师给夭夭解了毒,之后夭夭就发起了高热,而后殿下召高太医为夭夭诊断,高太医言道毒是解了,可高热的源头却未诊出。后来黄天师企图用术法找出夭夭病症的源头,奈何未能找出,遂向殿下请求把夭夭带回孟府,说要请蓝法师相助,看能否把夭夭的高热退下去。殿下恩准,让季大公子亲自护送着夭夭回到孟府,此后黄天师出孟府到小客栈去找蓝法师,时至方将我从孟府里出来,回府来告知祖父和父亲关于夭夭的病情的那一刻,也没见黄天师把蓝法师带回孟府!”曾重屺将他从孟府里听到的整个过程,如同倒豆子般详尽地倒出来。
他之所以能知晓得这么详细,得益于他是锦衣卫,消息灵通。
起初,李寿在旷广河畔遇刺不久,他便闻风,后免不得一番追查,得知煮酒会上还有孟十三在,他更是追着不放。
最后追至孟府,那时黄靖已经去找蓝之烬,赏春从黄靖口中得知整个过程,遂告知了他。
缓了缓,他接着道:“没有黄天师,也没有蓝法师,殿下派进孟府的太医,包括一直在为夭夭调理身子的余小太医,也被从殿下的私宅里急召进孟府。然而!那么多太医,连同余小太医,都对夭夭的高烧束手无策。夭夭从发起高热到现在,都快一个半时辰了!”
曾凌颂一番话儿听下来,他脑海里着重来回响着两个字:“术法?术……这莫不是……莫不是……又与邪祟有关?”
提及邪祟二字,他看向父亲。
当年妹妹也是因着沾染上邪祟,以致最后不得善终。
曾刲没有迎上曾凌颂笃笃的目光,他只是听到长子道出邪祟二字,眼皮子沉重地耸拉着,右手已然控制不住地微颤起来。
而后,慢慢互拢入袖。
曾重屺在看到祖父与父亲的异样之后,方后知后觉,想到此前父亲曾大概与他提过,他的姑母当年病逝之前,明面诊断的病症乃是臆症,实则与邪祟也有些干系。
但具体的,不管是父亲还是祖父,亦或当年在姑母病逝之后的数年跟着病逝的祖母,皆不知其详。
当年孟府将姑母的病情掩盖得严严实实,坊间外人都只知晓孟府二太太曾氏得了臆症,余者未透半点儿风。
鞋尖往左,他慢慢走到曾凌颂的下座坐下。
从他进门到现在,他的话儿很急,事儿也很急,于急流之中,他忽图了一个事实——孟表妹身体里流着姑母的血!
而他们曾府的祖上,一直流传着一个关于曾家女之血的传言。
时至今日,莫说是他,饶是父亲祖父,都说不清楚那传言的真假。
在姑母突发臆症沾染邪祟最终病亡之前,他们也一直觉得那传言大半是假的,他们从未当成真,可在姑母身上,他们却看到了真!
而今……而今孟表妹她……
黄靖从踏出孟府大门开始,她便直往小客栈,奈何却未在小客栈找到蓝之烬。
依小客栈的跑堂所言,蓝之烬今儿个一大早出门,就还没回来过,问去哪儿,跑堂只会摇头。
无法,她只能出小客栈去找。
找到曾重屺追查一圈进了孟府,后离开孟府回到曾府,恰如曾重屺所言,她也没能找到蓝之烬,自然也没能将蓝之烬带回孟府救孟十三。
黄靖这边在外面找蓝之烬找得上火,孟十三的妖魂也在孟府泰辰院寝屋里飘得上火。
孟十三的寝屋内室里,孟老太太与商氏吴氏都在,外间聚集了三五个太医,其中就有余明路,正在热火朝天地商讨着如何对症下药。
有的太医觉得就是高热,开的方子必然要针对高热,有的太医觉得表面瞧着是高热,实则不是高热,开的方子需慎之又慎,免得届时一碗汤药下去,没能把高热退下去,反而加重了病情,那便不好了。
孟十三在旁边点头:“说得有道理。”
可惜不止她的妖魂谁也不看到,她的声音也是谁也听不到。
从她中毒解毒,又高热昏迷,再在自己寝屋床榻上醒过来,她就一直是这么个状态,足足有一个时辰了。
她从内室转到外间,再从外间转到内室,来来回回不知转了多少遍,她也想走出寝屋,奈何她试过,然后以失败告终。
试了还不止十回八回。
结论是——她离不开这间寝屋。
孟十三望着两扇门扉叹息:“自从被动进入孟良辰的躯体,我就一直日夜盼着能早些找到原因,再找到能回本体的法子,却始终没什么进展,连妖魂都出不来人身。没想到现下是妖魂自动出了人身,初以为我终于能回到我的本体,重获自由,重获逍遥……没想到妖魂连这间屋子都出不去。”
看来,虽然这会儿妖魂是离了人身,可也无法离人身太远。
至少以现下来看,距离只在这间屋子里,她只能在屋里转圈圈,而不能到外头快活去。
“小姐,您怎么离魂了?”山茶刚从外面院子移到屋里墙边的高几上,还是十八学士的盆栽模样,口吐人言,也只孟十三能听到。
孟十三咦了声,走近山茶问道:“你是瞬移进来的?”
山茶的花朵点了一下:“我听到小姐的声音,就进来看看。”
“看什么?”
“看小姐需不需要我的帮忙?”
孟十三哦了声,思考着山茶能帮她什么:“我眼下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会医么?”
“不会。”山茶惭愧。
孟十三又哦了声:“小青也不会,你也不会,小银现今连化形都做不到,更不可能会,长安又不在,远水救不了近火……那只能靠阿靖找到蓝之烬了。”
“黄小姐出门很久了。”山茶知晓黄靖离府的时辰,算一算,正常来讲,应当早该回来了,但黄靖却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