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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岗寨,魏王府。

“混蛋!”

李密怒喝一声,攥在掌心的玉杯 “咔嚓” 碎裂。

沉水香的青烟从三足熏炉里袅袅升起,缠绕着他散乱的发髻。

铜镜里映出的面孔失却了往日魏王的威仪,左眼角的跳痕自昨夜起便未停歇,如同蛛丝在皮肉下不安地蠕动。

案几上摊开的军报被指甲抠出三道血痕。

“黑旗营归降秦琼” 的朱砂字迹浸着血珠,在烛火下宛如新鲜剖开的伤口。

“未战先降…… 单忠这狗贼!”

他抬脚踹翻青铜灯台,火焰舔上帷幔的瞬间,侍立的宫女发出短促的惊呼。

尤俊达冲进门时,正看见李密用剑柄狠砸城防图。

玉石镇纸被劈成两半,露出下面翟让当年亲手刻下的“瓦岗”二字 。

笔画间还嵌着未清理的泥垢,像是岁月结下的痂。

“魏王息怒!”

尤俊达攥住他挥剑的手腕,却触到他袖中藏着的鸩酒葫芦,冰凉的触感让他指尖一颤。

“秦琼虽得黑旗营,但瓦岗城内仍有数万精兵,护城河冰面已用滚油浇筑......”

“滚油?能有多大的用处!”

李密突然爆发出尖利的笑,发髻上的金簪歪斜着刺入头皮。

渗出的血珠滴在案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裴元峥这次号称百万大军......”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袖中滑落的军报正巧盖住地图上的瓦岗寨。

纸页边缘印着的 “百万” 二字被指甲抠出毛边。

“据说洛阳城外的烟尘遮天蔽日,真是大好的手笔......”

窗外突然卷进一股穿堂风,将烛火吹得左右摇曳,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

左眼角的跳痕此刻活似爬动的蜈蚣,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太阳穴暴起的青筋。

“还有秦琼、徐茂公这两个混蛋......”

“竟敢带兵攻我!”

他抓起狼毫,笔尖在地图上疯狂圈画。

墨点溅在尤俊达甲叶上,如同夜空中迸裂的星子。

“本王当初就应该杀了他们!不然今日就不会遭此反噬!”

突然,殿外突然传来梆子声,三长一短的节奏让李密猛地撞翻烛台。

“是预警!是秦琼到了吗?”

他扑到窗边,却只看见暮色里翻涌的雾霭,冻硬的哈气在窗棂上结成冰花。

“不可能的,不可能这么快!”

“黑旗营投敌的军报才刚到,秦琼的动作怎么可能这么快!”

话音未落,西城门方向突然腾起三股蓝烟,在灰紫色的天幕上撕裂出三道诡异的痕。

他踉跄着撞向殿柱,腰间玉带硌得肋骨生疼。

想起三年前在瓦岗寨受百官朝贺的场景,那时翟让的首级还悬在城楼上。

而如今自己却要面对曾经麾下将领的反戈。

“报 —— 秦琼的虎贲军已兵临城下!”

传令兵连滚带爬冲进殿内,头盔歪斜地挂在脖子上。

“还有黑旗营,黑旗营也在单忠的率领下一同来攻!”

李密青筋暴起的手死死攥住案上佩剑,鎏金剑柄硌得掌心发麻。

剑锋骤然出鞘三寸,烛火在寒刃上流淌出冷冽的弧光,映得他眼底血丝根根分明。

“本王和他们拼了!”

话音未落,他已一剑扫落案上堆积的军报。

尤俊达的瞳孔猛地收缩,连忙飞扑过去。

没想到李密突然旋身侧击,剑锋撕裂空气发出蜂鸣。

尤俊达甲胄肩叶瞬间绽开三寸长的裂口,露出下面渗血的皮肉。

“你拦我作甚?”

李密脖颈暴起的血管突突跳动,“当初若听柴孝和之言先攻裴元峥,何至于让秦琼这匹夫兵临城下!”

“魏王!”

尤俊达单膝重重跪地,护膝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

他攥着虎符的手掌微微颤抖,“如今最重要是让黎阳仓、回洛等城池的守军速速来援!”

“而不是盲目与秦琼的虎贲军决一死战!”

突然,殿外狂风骤起,吹得廊下铜铃乱撞,仿佛远处传来的战鼓。

就在此时,一片玄色衣角裹挟着寒雾掠进殿门。

一中年男子跨入殿内,墨色长袍沾满泥泞,发冠歪斜地挂在鬓边,却掩不住眼中灼灼精光。

这便是瓦岗如今的第一谋士,柴孝和。

被徐茂公压制了许多年的他,终于翻身当上了瓦岗军师一职。

柴孝和快步向前,伸手按住李密颤抖的手腕,指腹触到对方脉搏擂鼓般跳动。

“魏王且听我说。”

“裴元峥号称百万大军,不过虚张声势。”

柴孝和枯瘦的手指重重戳在地图西北角。

“在下估计,其实际兵力顶多十几万,且粮草需从虎牢关转运。”

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内里画满符号的丝绢,那是刚刚送来的密报。

“秦琼率领的虎贲军虽是精骑,但孤军深入,满打满算不过五千人。”

柴孝和趁机从李密手中夺过佩剑,剑鞘重重磕在地图上的金堤关标记。

“魏王,令黎阳仓、回洛二人速派援兵之外,可再令金堤关守军从后方偷袭秦琼。”

“到时我们里应外合,便可一举破敌!”

一听这话,尤俊达腰间的虎头革带骤然绷紧,鎏金虎眼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跨前半步,甲叶相撞发出清响,方才点头的下颌此刻绷成铁线。

“魏王!黎阳仓、回洛二城可调援兵,但金堤关守军绝不可妄动!”

柴孝和的手指狠狠点在地图上,“尤将军,里应外合之计,金堤关正是破局的死穴!为何执意阻拦?”

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对方,语气里浸着冰碴。

“死穴?”

尤俊达冷冷发笑。

他抄起案上的斥候密报,重重摔在柴孝和脚边。

“你可知秦琼的虎贲军如何穿越百里险地?”

“他们不顾冰雪,踩着冻僵的战马尸体翻越邙山,还硬生生撕开前哨寨的防线!”

他的手指几乎戳到柴孝和鼻尖。

“放着阳关大道不走,偏选这九死一生的险路 ,这是为何?”

“想要抄近路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他们忌惮金堤关的万钧关防!”

柴孝和后退半步,袍角扫翻了案上的沙漏。

“不过五千疲兵而已!”

他冷哼一声,硬生生扯断腰间玉珏,“金堤关出兵直捣虎贲军腹背,最多三个时辰便能......”

“三个时辰?”

尤俊达突然抽出佩刀,刀锋指着地图上的金堤关。

“裴元峥的影卫不是瞎子!一旦金堤关兵力空虚,他的十万铁骑就能瞬间踏平整个关隘!”

他指向地图上蜿蜒的黄河防线,指甲几乎要将纸背戳穿。

“你可知金堤关守军被数次抽调,如今只剩一万老弱?抽调兵力,无异于自毁咽喉!”

对于尤俊达的振振有词,柴孝和却恍若未闻。

他弯腰拾起半截玉珏,在掌心反复摩挲。

“前怕狼,后怕虎,瓦岗迟早要亡在这般怯懦里!”

他突然逼近尤俊达,“金堤关若能咬住虎贲军后颈,黎阳仓的生力军便能瓮中捉鳖 。”

“只要动作够快,裴元峥连调兵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