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已经沉睡了二十七年！”
待邢郅等人带着无比复杂之色离去，曲晨与晶瑶就在已经有些凌乱的小岛上，说起诸多事情，这才知道此刻是何年月。
“是啊，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所有人记忆中的你已经陨落，真没想到当年凤尧前辈所留，终究还是将你带了回来。”晶瑶感慨不已。
曾经的她，无数次想要看到眼前这种奇迹，如今曲晨真的活生生站在眼前，她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处于幻境之中了。
“原来是凤尧前辈留下了手段？”曲晨此刻才知道，真正一直在搅动灵界虚无，要接引自己回归北科的，居然是引神香。
如此看来，游吟者凤尧十之八九也是一位诸天强者了，否则不可能有如此神异手段。
“你被凤尧前辈择定为三纪殿的殿选之子，他为你谋划这些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殿选之子这个身份，也或许将来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是很多生死危机。”晶瑶眺望小岛周围，圣湖的湖水此刻已经平静下来，只不过曾经清澈透亮的湖水却是一片浑浊杂乱。
“这个问题在我第二次斩杀元珉后，其实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危机的确是无处不在，不管是姐姐所言那诸多星系天骄，还是像瓦这种觊觎者，都可能是会给我致命一击的毒刺，但我也无惧，小心一些便好，实在打不过，那就跑路，连瓦都很难追上我，遁术已经是我最大的保命本钱。”曲晨淡淡一笑。
经历过诸多生死危机，虽然知道这是一件极大的麻烦，但也不可能过于忧虑这些，况且，危机感也是一种绝大的动力，那可以逼着自己不敢懈怠丝毫奋力向前！
“那倒也是，据说瓦这些年的确在奉尾闹出不小风波，还斩杀过化阳，他曾经所在的黑凫门，如今都因为此事开始显现败落之相，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另外两大势力踢出局了，你能在瓦手中逃脱，说明你那遁术真的很是超凡。”晶瑶点头，又接着问道。
“那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晏宁因我而死，我要先将他送归故土，再去见一见曾经的故人，然后便随姐姐回战院。”曲晨想了一下道。
“也好！这些你自行安排。”晶瑶温和一笑。
曲晨将晏宁尸身小心收好，目光扫过有些蔫嗒嗒的大桑树，“姐姐，这应该是妙果神君留下的吧？他如今什么情况？”
“盘天一战之后，他被皇朝招揽，加封皇都战巡，在十几年前已经赴任离去，自此算是与我北科再无瓜葛了。”晶瑶答道。
“这倒也是他最好的归宿了。”曲晨对此早有预料，这本也是他和百骨给妙果神君指明的道路，“对了，盘天一战到底是何结果，姐姐详细说来听听吧。”
这个问题，他一直没有问出口，其实内心很是担心听到关于故人不好的消息。
“盘天一战，我北科虽胜却也损失巨大……”晶瑶露出思忆之色，开始缓缓道出。
直到许久之后，曲晨才黯然一叹，自己当年冒死去往兰戈巨灵禁地，如今看来那种选择是对的，巨灵颅骨最后异变，正是自己取出万物种的时间点。
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他挥手间从不远处已经歪斜的果树上，摄来两枚已经成熟的六角星桃，递了一枚给晶瑶，“没想到文铮师兄真的遭劫了，当初方左师尊说的果然没错。”
“文铮潜力巨大，却在那一战中前途尽毁，星王同样惋惜，却也束手无策，那不是想要恢复就能恢复的。”晶瑶同样黯然。
那一战，当年十七铁仕之中存者又有大半战死，如今仅剩四人，加上文铮半废，这数千年之间北科最杰出的凌日，已经所剩无几。
她轻咬一口六角星桃，只觉满口甘甜唇齿留香，不由得又想到了楚清。
“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有疑惑，当年你与阿楚一同陷入圣鸣涧绝境，为何你出来了，她却一直陷落其中，如果不是她的命灯未灭，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陨落了，能给一个让我安心的解释么？”晶瑶凝视曲晨的双眼，仿佛想要找到答案。
这个问题，她已经深藏多年，只是曲晨一直以来似乎都在回避其中细节，她也不便追问，此刻心境哀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其实，当年我们是陷落在圣鸣涧中心禁区的暗墟之中，我也是因为一些难以解释的状况才侥幸离开，我曾请教过真正的强者，她的确是在暗墟中得到了救命的造化，但真正想要走出，其实只有一半、甚至更少的机会。”曲晨心中微微一颤。
镇封在内心深处那最敏感的一抹忧虑，再次被触动，很显然，又是数十年过去，楚清依然还在圣鸣涧内，她还没有从凤族遗卵中走出。
“居然是暗墟！？只是如今阿楚的情况也许不是太好。”晶瑶大吃一惊，想到这些年楚清命灯的变化，不由露出深深的忧虑。
她自然能够感受到曲晨所言不存欺瞒，也并未追问所谓强者是谁，游吟者？当年将自己救出寂空险地的那个男子？又或者还有其他人，那已经不重要了。
至少一点，她已经可以肯定，曲晨远非自己最初所见那般简单，无论是圣湖中腐朽的雕像，还是他在战院中的诸多表现，以及能够安然走出暗墟，又或者是当初帮助妙果神君脱困时，那个如同真正修者的傀身，都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甚至当年，曲晨让自己从沉寂中复苏，那种天生的真我异能，恐怕也并非如最初想象那般简单。
“难道她的命灯有变？”曲晨闻言却猛然紧张起来，整个人的身体都瞬间绷紧。
“阿楚命灯这二十余年时而变化，但还没显露出不好的迹象，只是，你这么紧张干嘛？”晶瑶眼中忽然露出疑惑。
“这六角星桃，曾是阿楚最喜之物，而你从圣鸣涧出来之后，似乎就特别关注她的情况，为什么？”
“我与她其实……”曲晨稍稍犹豫，终究还是对晶瑶坦言一切。
他与楚清的关系，曾在虹玥神君的追问下彻底坦白，如今面对如亲人般的晶瑶，也已经没有必要再做隐瞒。
“阿楚是我至交，她付出玄女之身救你，如果将来她可以安然复出，你可不能辜负了她！”几乎与当年虹玥神君一模一样，晶瑶渐渐平复难以置信的心情后，对曲晨提出了同样的期望。
但她也瞬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只是，当年曾与你交好的那个叫灵昭的少女，其来历必然不小，她……”
“她其实是大夏神族的神主幼女，当年只是避祸藏于这蛮荒森林，但我与她之间，应该已经彻底断绝一切了。”曲晨黯然。
他不敢断言灵昭重回山芒到底是要做什么，但自己已经直言缘由，加上之前无意间打开纳戒时，已经发现自己珍而重之收好的楚清私物似乎被人动过。
最重要的是，楚清衣物之上，有其他人的残留气息，那与发簪气息完全相同，应该就是灵昭留下的！
由此可见，灵昭应该已经洞悉一切，只是为何她还是留下发簪，曲晨却是无法确定。
“她是大夏神族的骄女？”晶瑶再度大吃一惊。
她虽然曾有猜测，灵昭来历不凡，但这个身份可就太惊人了，整个仙朝据说只有十二神族，只看大金神族一两百年就会迭代的道子，出行历练都有化阳强者护道，就知道神族的排场有多大。
如果那少女灵昭是神族之主的掌上明珠，那么曲晨这是错过了多大的机缘？
这一刻，晶瑶都不由得暗自为曲晨惋惜，如果一个修者能够搭上神族这么一艘大船，修途想要不顺利恐怕都难。
一时间，晶瑶都不知该如何开口继续。
“姐姐，走吧！我先回一趟邯洛城，将晏宁后事处理一下，之后便去战院。”曲晨也是稍稍沉默，才再度露出无所谓的寻常笑容。
……
曲晨二人离开圣湖，不急不缓往第一城而去。
但曲晨离去前，还是从小岛上移栽了两株星桃树，放进了自己那个炼制的宝器小院。
邯洛城。
曲晨与晶瑶悄然出现在雪加的府苑之中。
看着容貌一如当年的曲晨，已经颇显老态的雪加直接呆立当场，许久之后才眼中泛红呐呐道，“曲晨大哥，原来你还活着。”
晏宁的故地在第五城，但曲晨不知具体位置，此刻只能准备经由雪加带着前往，他们并未惊动太多人，只是让雪加知会了老狼人、老蝙蝠、雪垌老祖、哈察木和袁四袁五几人。
对于富贵大王的陨落，曲晨虽觉有些伤感，倒也没有太过意外。
晋级星空，成功几率不足五成，对于老迈修者而言，其难度更大，富贵大王陨落之后，老狼人和老蝙蝠都熄灭了之前的热情，他们自认绝不比富贵大王强，已经认了天命。
倒是雪垌老祖，却奇迹般的渡过了那一劫，成功晋级星空，虽然数十年依旧还仅仅凝练百余星斑，但其再复中年之态，让曲晨也是有些刮目相看。
至于哈察木，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容元散修，如今定居于第四城外开枝散叶子嗣不少，曲晨对此还颇为欣慰，这一族总算没有全灭，有哈察木这样经营下去，将来未必不能再次大兴。
这一行，唯一让曲晨不安的是，巴沙二十多年前失踪了，而且就是在自己于巨灵禁地遭遇意外的不久之后。
他不知道二者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但他并未忘记百骨离去前的警告。
“第六，也是最后一点，你还有一道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劫数，就在你晋级凌日之时，如果有可能，把那个巴沙带在身边，生死之间或有转机。”
有了巨灵禁地的前车之鉴，曲晨真的不敢忽视百骨所警告的任何一条，可如今巴沙消失，万一将来自己真的有幸准备万全，可以冲击凌日，那时什么办？
此事，或将成为修途前路上无法回避的又一座生死关隘！
众人抵达第五城伏沙族聚居地，不少身材瘦小的伏沙族人聚集而来，一些老者露出哀意，很显然晏宁这些年应该也经常回到他这出生之地。
曲晨没有细说晏宁死因，就让雪加与伏沙族几位老人商定了葬事安排。
“可惜白韶回战院了，否则她看到你复生，不知该有多高兴。”就在曲晨心神低落间，雪垌老祖忽然靠近，发出一声感慨。
“这里事了，我就将返回战院，会找机会看看白韶以及来福和悟刚。”曲晨侧目看了一眼雪垌老祖，隐约明白了一些什么。
“也好！也好！”雪垌老祖讪讪，自顾转向老狼人等。
直到晏宁被数百伏沙族带着，葬入一个沙窖，所有在场之人，在那沙窖中撒下一捧黄沙，葬事结束。
“姐姐，我们立刻回战院吧！”曲晨告别诸人，与晶瑶纵身而起直入高天。
“时间晚了太多，那事应该是不可能了，你还是放弃吧！”晶瑶摇头无奈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