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前。
叶绫川的副官率众将领，来到白河城中同城主议事，玄祖也受邀前往。
议会上，有将领毫不吝啬地夸赞了玄祖出手相助，毕竟若不是他以大范围杀伤法术血洗兽潮，灾厄不会仅仅只进攻了半日，就龟缩回各个角落中，他们也没空在这时聚首商讨事情。
玄祖微微颔首，阖上双目，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一座城有神级强者戍守，除非那位行踪不定的三级令使出手，否则灾厄是没法从外面攻进来的。
然而，外面的敌人虽然打不进来，但这不代表敌人不会出现在城内。
这群灾厄的棘手之处除了其庞大的种群数量，还有那诡异的侵蚀能力。
在场众人简单地对玄祖吹捧了一番后，柏城主带来的一名官员从座位上起身，开口说道：“据巡城士卒传回的情报，城中各处水源都遭受污染，已经出现了第一批感染者，目前清理行动暂未结束。”
“我已经将禁止取用水源的命令传达下去了，但人要想活着，总得用水，仅仅只是下达禁令的话，过不了多久，第二批、第三批甚至第四批感染者也会出现。”柏城主接过话茬，转头望向了叶绫川的副官。
副官顶着张如刀削斧凿般硬朗的脸，身披甲胄，盔甲上满是划痕，整体上看虽然陈旧，但还算干净，但细看时会发现，有的划痕里填着黑色的污渍，很显然，这套盔甲的主人在不久前，参与了一场厮杀。
他微微颔首，朗声说道：“叶将军派出去调派水源的人马已经返回，但途中遭遇兽潮冲击，被拦在了距离白河城五十里的地方。”
他话音刚落，一名满脸络腮胡的将领便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说，「渊流」安排了千余位圣级以及好几位王级的高手护送这类资源吗？我们派去接应的数百人平均实力虽然不如他们，但配合战阵，也能发挥出不错的实力，怎么就给拦住了？”
排除归来的众神，各阶段修行者的数量也是严格按照金字塔结构分布的，皇级最少，王级次之，圣级也说不上多，想要集齐一支千余位圣级、好几位王级的队伍，可谓是十分困难。
而如此配置下，只要二级令使不现身，来回杀穿百万兽潮都不在话下。
另一位鬓角有些斑白的将领则是眉头微微一蹙，沉声询问道：“运输的队伍出了什么状况？”
他想起了一则在市井间广为流传的戏谈。
当初在阗城，红魈无意中夺了蚀梦幻界的权限，导致那位二级令使遭到反噬，元气大伤，仅凭一位皇级强者仍然无法将其斩杀，直至另一位皇级强者以奇兵之姿出击，方才令其伏诛。
这恰是令使万千常态中的一面，魈那种同级之内随意拿捏令使的情况才是异类。
因为令使在同境界之中难逢敌手，常常能越阶斩敌，同级之内，非天资卓越者不可与之一战，于是便有人调侃，令使生前也曾是天之骄子。
近代天之骄子最强的战绩，也正是世间上一次集结出千余位圣级、好几位王级队伍之时。
那时，仙界各宗门联合，于已覆灭王朝的传承之地龙皇神遗外，围剿那位天骄。
据说，那天骄从神遗之城中冲出时，不过才王级的实力，结果却将整支联军近乎屠戮一空，侥幸逃过一劫的，也非疯即废。
那日发生之事虽说与皇族有些牵扯，但主要还是仙界的事，鬓角有些斑白的将领对此并不了解，只是这《令使天之骄子论》的戏谈听多了，他不免有些担心类似的事情会发生在身边。
这时，只听见那名副官说道：“队伍途中突然遭遇兽潮，雪影下属的五位一级令使都出现了，他们高端战力不足，不敢硬闯。”
鬓角有些斑白的将领微微松了口气，淡淡开口：“这倒是正常情况，不过本官听说，其他队伍碰到这种事情，都是将军亲自带人疏通道路，如今叶将军远在山中，我们该如何是好？”
方重光说道：“一级令使有着王级的实力，对方出动了五名一级令使，要想救人，保险起见，我们得出动六名将领，或者……”
统帅全军的叶绫川是皇级，他的下一级，率领各队伍的将领则都是王级。
说到这里，方重光话音停顿了一下，望向玄祖，欲言又止。
玄祖觉察到目光，冷哼了一声：“本座今日出手，不过是觉得门口的虫豸有些吵闹。”
他拒绝帮忙。
读出他话语中的意思，其他将领纷纷收回期盼的目光，商讨起解决之法。
玄祖听了一会，觉得无趣，便先一步离开了。
他来到城头，远远眺望那座风雪环伺的大山。
城中，大概只有他最清楚，城内水源被污染的原因。
万象天衍阵遭到破坏，导致气运之墙对侵蚀的防范出现了漏洞。
但那又如何？只要将令使解决掉，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至于这个过程中的损失，又与他何干？
想让他去帮五十里外的那群人？更不可能。
他要在第一时间撕破不稳定的万象天衍阵，诛杀雪影，若有可能，再斩灭山神。
他不会留下这个对自己抱有杀意的强大存在。
玄祖凝视了片刻，微微摇头：“速度还是有些慢了，若是能再多些人来……”
他想到了魈，直觉告诉他，这个少年郎也能胜任这项工作，不过今天一天似乎都没见到这个家伙。
“罢了。”
玄祖忽然觉得有些无趣，拂袖离去。
……
拂晓。
白河山山顶风墙外。
从叶绫川那听到这几个坏消息后，魈与莫祖彻有些犹豫，是否还要继续往上走。
原本，他们打算趁着令使注意力被叶将军吸引，自己偷偷摸摸去见山神一面，但现在，他们是距离令使最近的人。
魈有些纠结。
如果就此退去，选择就只剩下拆毁万象天衍阵，让玄祖能够入阵一种，谁也不知道这个过程需要多少时间，而且拆毁万象天衍阵无疑会加剧白河城遭受侵蚀的程度。
来自令使本身的侵蚀是不可逆的，这侵蚀就如同被堤坝拦住的洪水，如今堤坝溃塌，侵蚀的洪水淘淘而来，等到令使身死之时，城中还能剩下多少普通人呢？
而且，他也确实好奇山神对于红魈的状况，会给出何种答案。
但若是选择继续前进，自己将面临的，是高出自己一个大境界的强敌。
他虽有越阶战斗的能力，但这能力需要冒着精神失控和身体崩溃的风险，长时间开启靖妖傩舞，是拿命换的，这太莽撞了。
他得以身作则，帮助红魈改掉那个打起架来不顾身体死活的坏毛病。
另一边，发现自己完全无法融入两位同伴的情绪后，落星忽然就悟了。
自己被忽悠了，哪有什么最重要的支柱，分明是不想让自己继续破坏阵眼。
看在魈的份上，他决定既往不咎，原谅两位同伴的欺骗。
一刻钟过去，魈终于做出了决定。
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