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布兰温的私人祈祷室里。
布兰温独自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面对着光明神泽菲罗斯的神像。
即刻连日来的嫉妒,委屈和不甘几乎要将他勒得窒息。
布兰温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将所有的愤懑和控诉尽数倾诉在祷告之中。
“父神,为什么!为什么您只宠爱塞缪尔一人?!” 他声音嘶哑,“我比他更优秀,更虔诚!我的光明之力比他纯粹百倍!我才是最适合继承主教之位,终生侍奉在您左右的人选!”
“您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呢!”
他一遍遍地控诉着,尤其是亲王府邸赐福那日,神明给予他和塞缪尔那云泥之别的待遇,更是他心中无法愈合的刺。
或许是布兰温的怨念过于强烈。
又或许是“塞缪尔”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实在太高。
云端之上,刚刚被锦辰警告过,本就心绪不宁的光明神泽菲罗斯,终于将一丝注意力投向了这个不断呼唤的信徒。
金色虚影缓缓在布兰温的祈祷室中凝聚成形。
泽菲罗斯带着探究,眼神落在跪在地上的布兰温身上。
“你在呼喊我,诉求我。”
神明的声音空灵而缺乏温度。
布兰温猛地抬头,看到那降临的金色虚影,狂喜瞬间冲垮了理智。
是父神!
父神真的听到了他的呼唤降临了!
“父神!”
布兰温激动得浑身颤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行几步,想要更靠近那神圣的光影,泪水汹涌而出。
“是您,真的是您!” 他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再也顾不上仪态,带着哭腔,将积压已久的委屈和嫉妒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父神,我不明白!那天在亲王府邸……您明明先回应了我……给了我和小殿下恩典。”
“可为什么,为什么最后……您又给了塞缪尔那样盛大的圣光?!”
布兰温泪眼婆娑地看着泽菲罗斯,“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我的信仰……还不够虔诚吗?”
泽菲罗斯:“……”
听着这个小信徒反复提及那场让他颜面尽失的赐福。
泽菲罗斯只觉得一股憋闷涌上心头。
这信徒,简直是在提醒他神力不如锦辰。
还好……泽菲罗斯暗自庆幸,这个愚蠢的信徒并不知道真相,只以为是神明的宠爱有偏差。
而布兰温还在继续哭诉。
泽菲罗斯内心烦躁,倒是很想直接告诉这个满腹怨气的信徒,不是本神不给你更大的荣光,是你嘴里的塞缪尔背后站着个更凶残,更不讲理的神。
那家伙连本神都敢威胁!
然而,这个念头刚起,只要“塞缪尔”在意识中稍微清晰一点,如同被利刃刺穿的剧痛就瞬间穿透神魂,
那个该死的黑暗邪神!
竟然霸道到连“塞缪尔”这个名字,都不允许他这个光明神在信徒面前提及!
泽菲罗斯心中涌起滔天的不满,如同煮沸的圣水,咕嘟咕嘟冒着憋屈的泡。
可他对此毫无办法。
他只能强压下翻腾的怒意,打断了布兰温的哭诉。
“你呼唤我降临,仅仅是为了抱怨吗。”
布兰温正沉浸在自己的委屈里,被这冰冷的质问兜头浇下,瞬间打了个颤。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言行有多么失礼。
布兰温慌忙匍匐下身体,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砖,“父神!我并非抱怨……我只是……只是……”
他语无伦次,心中却更加酸涩不解。
为什么?
为什么塞缪尔就可以那样毫无顾忌地对着父神撒娇、哭泣,甚至……甚至做出那些近乎亵渎的亲密举动。
为什么父神对他却如此没有耐心,连听他倾诉委屈都不愿意?
可布兰温终究不敢将这些疑问宣之于口,只能将所有的委屈再次咽回肚子里,用最卑微的姿态祈求。
“父神,请您也宠爱我吧……我比塞缪尔……更加虔诚。”
——
次日清晨,祷告殿的晨光里。
塞缪尔和布兰温共同完成每日的晨祷。
仪式结束,塞缪尔离开殿内,阳光在金色的发梢跳跃。
他从圣袍的内袋里,珍重地取出被神力滋养得依旧娇艳欲滴的蔷薇。
那是父神别在他耳畔的信物,塞缪尔非常珍惜。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捻着花茎,眼眸里盛满了思念,仿佛那朵花上还残留着神明的温度。
布兰温站在殿门口,恰好回头看到了这一幕。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恶意,快步走向正与几位高阶执事交谈的主教西里尔。
“主教大人,”布兰温的声音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清,“昨日……昨日父神也回应了我的祷告!祂降临在我的祈祷室,垂听了我的祈求,是父神对我的恩宠。”
此言一出,周围几位高阶执事顿时看向布兰温。
西里尔主教也停下了交谈,很是讶异,“哦?我的孩子布兰温,这是真的吗?”
啪嗒一声轻响。
塞缪尔手中的蔷薇花失手掉落。
他愣怔转过身,直直地望向布兰温。
目光在布兰温脸上停留了几秒,随即塞缪尔蹙起了精致的眉头,疑惑轻声问道:“是吗,那父神赐予了你什么呢?”
布兰温:???
他脸上的激动瞬间僵住,张了张嘴。
赐予了什么?
父神……除了冰冷的质问,什么也没给他。
没有花朵,没有印记,没有拥抱……什么都没有!
主教西里尔的目光也变得深沉起来。
他久经世故,自然看出布兰温此刻的窘迫。
“布兰温,在父神面前,任何虚妄之言都是亵渎。”
布兰温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我没有说谎,主教大人!”
塞缪尔心中轻轻一松,俯身捡起地上的蔷薇花,指尖拂去并不存在的尘埃,小心翼翼地重新收好。
他挺直脊背,目不斜视地从布兰温身边走过。
父神亲口说过,说我是独一无二的,塞缪尔心里想着。
父神那样伟大地纵容了独占欲,甚至默许了他的复仇……
布兰温的话,又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塞缪尔越发思念起父神来。
他甚至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了,每天思念父神的时间,就已经占据了大半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