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空早已看出面前这位自称为“纳齐森科鲁兹”的大师，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必定毫无建树，而他自己也早已经做好了对方恼羞成怒拔剑相向的准备。
但是在听到“只要能救五成，我都会透支我的生命，去尽力救六成的人”这句话，空还是忍不住对这位有着纯粹救世心愿的大师肃然起敬。
这个世界里，并不是谁都可以为了别人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的。
大师从雅各布的手中接过了圣剑。
这把圣剑经过雅各布的铸造，其实已经由儿童玩具般的木剑，变成了一把散发着金光的正常金属长剑。
可是相较于大师那极其庞大的身体，他拿着水仙十字圣剑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一个正常体型的人捏了一根绣花针，有着让人说不出的滑稽别扭。
随着身周海水突然的翻涌，无论是徐宁、空还是卡特皮拉都知道，四象限的封印已经全数被翻转，镇压之力变成了喷涌之力，“涌流之树”的无数开口在接下来的时间，就会让原始胎海的海水在一瞬间再次淹没枫丹。
卡特皮拉明显是有些焦急，即便是上次海水暴涨的短时间里，枫丹做了那么多的准备，甚至在没有溶解的威胁下，依然有不少倒霉鬼在洪水中丧生。
那种规模的洪水再来上一次，又不知道要损伤多少人命，可是看徐宁和空的样子，两人甚至都没有露出半点紧张的神色。
就连那个浮在水中的小白毛，竟然也是……呃，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个小东西的表情叫做幸灾乐祸。
卡特皮拉有些无语地看着笑着眉眼弯弯的派蒙，注意力一时偏移了，不知不觉的，焦虑竟然也缓解了大半。
大师手中的圣剑光芒已经开始暴涨，如果说刚才还是一柄光剑，现在则已经变成了一支巨大的火炬了，倒是和它的身形有些匹配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无法掌控原始胎海……不，不是我无法掌握，原始胎海竟然已经快要消失殆尽了？难道那只可以吞吃星辰的恶兽已经来过了？可是胎海都变成了这个样子，末日之钟为什么都没有半点动静？你们……你……”
一直淡漠而理智的大师，此刻已经变得有些暴怒了，它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扫过，似乎陡然明白了什么，尤其是小白毛捂着嘴“桔桔桔”地笑出一长串气泡的样子，更是让它确定了某些事。
“是你做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尽管是对着众人的质问，但是空却分明感觉到，大师分明只是在对着徐宁一个人说话。
“为什么不让新世界就此诞生？你明知我们和你不一样，我们都会在蛋壳之梦中缓缓死去……”
派蒙可没想到大师根本没对着自己讲话，习惯了当嘴替的她开口就答。
“我看你还是从自己的梦中醒过来吧，拯救世界这种事情，可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做的啊，至少也该是所有的大家一起想办法才是啊。”
空轻轻拽了拽派蒙的披风，示意她不要乱搭腔，大师现在正处在暴怒的边缘，派蒙这时候开嘲讽，说不定随时都能把火力给吸引过来。
徐宁微微叹了一口，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大师的脚下。
“很早前我就跟你说过的吧……”
徐宁缓缓开口说道：“由于你作为见惯了机械构造的枫丹人出身，在推导‘世界式’的时候太过于追求数据的稳定和完美的结果，本身就已经走入了误区之中，更何况其后的四百年中各种变量纷纷涌现……常言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更何况你差的根本就不是以毫厘计……”
大师垂首看着下方的徐宁，浑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缩小，开口回答道：“我其实已经有所察觉了。很久以前填入世界式的数值在我醒来后，发生了太大的变化，有人无声无息地掌控了生命之力，也有人暗中开辟了兽之国度，我早该想到这一点的，我在见到你第一面的时候就该想到的……只是我想着至少能先救了枫丹的人们，然后再……”
生命之力？兽之国度？
从大师的口中听到这两个词的空，忍不住心念一动。
提瓦特最能体现生命之力的力量，似乎就属前水神拥有的力量了吧，祂甚至借助原始胎海赋予了自己的眷属化身成人的权利，若不是天空岛降罪，只怕很久之前枫丹“人”就真正的成为人了。
这样的力量除了被水神继承，还能被谁掌控？
想到这里空忍不住就看向了徐宁手中的尘隐葫芦。
那些酒所蕴含的生命之力，和深渊那种毁灭一切的黑暗之力截然相反的属性……是他吗？
还有那个所谓的“兽之国度”。
是说“黄金”莱茵多特所创造的兽境吗？那个地方竟然成为了国度一样的存在？而不仅仅是虚空深渊中的恶念集合体？
而从那个“极恶骑”和“黄金”的关系，还有和徐大哥的关系，空几乎很轻易就能猜测出一个很可怕的结论。
这让空甚至都不敢继续想下去。
若不是时机和地点都不对，空简直都忍不住想要问问大师，它在推导的“世界式”里面究竟看到了怎样的景象。
不过倒是雅各布先问了出来。
“雷……大师，你的身体怎么会变成这样？”
从刚才徐宁走出来，到现在为止，大师的身体已经缩到和正常人一样大小了。
“位阶跌落……我几乎要成为新的宇宙秩序，登达不会退还的位阶，却竟然在这短短的时间跌落到了这种境界……”
大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圣剑”，点头道：“是了，我终于明白了。”
“圣剑自始至终都没有站在我这边，它将我凝聚的众生意志全数剥夺走了，唯独给我留下那堪称懦弱的平凡人性，那个叫做雷内的人格。”
“它的到来就是为了凝聚众生的意志，然后借着我的手，奔向它应该去的地方……”
大师随手一抛，将圣剑直接丢给了面前的徐宁。
“我曾经无数次做过这样的梦呵，梦见自己想要成为你这样的事物。不过这个梦，就在刚刚，彻底地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