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响起的时候，石羽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鸳鸯钺上的光芒忽明忽暗，仿佛在与某种无形力量抗争。
这一刻，终于明白姜家为何对她格外\"优待\"，甚至把自己养在酆都的养尸地。
至阴之体不仅是上佳祭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是承载强大魂灵的绝佳容器，哪怕只有一瞬。
这一刻，石羽知道自己错了。
早知道，就听公子的话了。
但就在悔恨即将淹没石羽的瞬间，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闪过。
如果姜家老祖需要容器降临，那口黑棺里正在凝聚的又是什么？
石羽猛地抬头看向人首蛇身怪物，恰好对上那双紫色火焰构成的眼睛。
一瞬间，仿佛看透了某种真相，嘴角竟浮现出一丝冷笑。
\"原来如此…\"
轻声自语，突然将鸳鸯钺交叉于胸前，毫不犹豫地朝自己心口猛地刺去！
\"你——！\"
老女人的尖叫在识海中炸响。
钺刃入肉的瞬间，石羽体内爆发出耀眼的蓝光。
那不是血液的颜色，而是至阴之体本源之力！
蓝光如潮水般席卷全身，所过之处，经脉中潜伏的异种力量如雪遇沸水，发出嗤嗤声响迅速消融。
\"宁可自毁？愚蠢！\"
老女人气急败坏地怒吼，\"但你忘了，这里是血祭大阵中心，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果然，就在下一刻，石羽发现自己胸前的伤口没有流出一滴血，反而被阵法的力量强行愈合。
但她的眼神却越发清明，嘴角笑意更深：
\"谁告诉你...我要自杀了？\"
话音刚落，突然调转双钺，狠狠刺入地面！
至阴之力如决堤洪水般涌入地下，顺着阵法纹路逆流而上，直指中央黑棺！
\"这是...大业浮屠的逆转之法？！\"
老女人的语气中似乎出现了一丝慌乱。
\"住手！你会毁了整个——\"
可下一刻，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天空中，太初古境的投影突然静止了一瞬，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倒退，就像有人按下了时光倒流的机关。
蓝光入地的刹那，石羽已经如离弦之箭冲向祭坛中央。
鸳鸯钺在手中旋转成两轮幽蓝满月，所过之处，地面凝结出霜花轨迹。
太初古境的投影仍在倒退，这给了她唯一的机会，趁着阵法紊乱，毁掉那该死的阵眼石！
\"拦住她！\"
金面人厉声尖叫，声音因愤怒而扭曲。
此时他正全力维持着人首蛇身怪物的形态，无法亲自出手。
最近的四名黑衣人同时转身，动作整齐得如同提线木偶。
掀开黑袍，露出内里悬挂的数十个拇指大小的骨灰罐。
罐口封印被同时揭开，无数灰白雾气喷涌而出，在空中凝聚成扭曲的人形，这些都是被姜家炼化的怨灵！
石羽眼神一凛，双钺交叉于胸前。
浮屠九转。
大业浮屠功法全力运转，至阴之气从她体内奔涌而出，在周身形成一片直径丈许的幽蓝领域。
怨灵撞上领域边缘，立刻发出刺耳尖啸，灰白雾气被染上蓝光，竟反过来被石羽控制！
\"去！\"
石羽双钺前指，被转化的怨灵调转方向，扑向另外三名黑衣人。
与此同时，脚步不停，继续冲向祭坛。
就在她即将突破第一道防线时，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抹黑影从侧面袭来！
石羽本能地侧身避让，一柄生满铁锈的斩马刀擦着她鼻尖劈下，刀锋上缠绕的黑气腐蚀得空气滋滋作响。
咔嚓！
一声脆响，斩马刀应声而断。
刀下，是一个浑身倒刺的身影。
尸鬼，石盼。
这熟悉又陌生身影让石羽浑身一颤。
虽然早已接受了妹妹离世的事实，但每次看见妹妹毫无生机的\"活着\"，石羽的心便是一阵疼痛。
此时的石盼眼中依旧没有神采，只有一片死灰。
浑身黑刺倒立，直奔黑衣人而去，动作快得几乎拉出残影。
尸鬼化的身体赋予了她超越生前的力量和速度，这一刀若是劈实，足以将巨石一分为二。
在刀锋及体的瞬间，石盼狠狠一撞，精准地击中黑衣人身侧薄弱处。
石羽同时右手钺划出一道优美弧线，刃口轻轻擦过石盼而不边，直接刺进了那人咽喉。
\"我们一起！\"
一起成事，一起报仇！
石羽低语，指尖在石盼眉心轻点。
金光微微一亮，石盼依旧面无表情，眼中死灰没有泛起一丝波动。
但和被炼制成尸鬼的那一瞬间一样，她，依旧跟着姐姐。
就像在小石村的小时候…
石羽的鸳鸯钺突然调转方向，将扑来的两个怨灵拦腰斩断，动作干净利落。
石盼黑甲上的倒刺根根竖起，如同一只发怒的刺猬，为石羽挡下右侧袭来的三支毒箭。
\"好妹妹！\"
石羽鼻尖一酸，但此刻不是感慨的时候。
抓住石盼的肩膀，借力腾空而起，双钺如鹰隼展翅，劈向最近的一名姜家术士。
那人仓促间祭出一面人皮鼓抵挡，却被石盼从侧面突袭，倒刺甲胄直接贯穿了他的胸膛！
姐妹二人配合默契得仿佛共用同一个灵魂。
石羽的钺法阴柔诡谲，专破各种阴邪术法。
石盼则凭借尸鬼化的身体横冲直撞，黑甲不仅能抵挡大多数攻击，那些倒刺更是沾满尸毒，擦破点皮就能让活人毙命。
转眼间，她们已经突破两道防线，距离阵眼石不足二十丈！
\"废物！\"
金面人怒骂一声，咬破手指在虚空画出一道血符，\"请'阴阳煞'！\"
血符燃烧的瞬间，广场东西两侧的地面突然裂开，两具棺材破土而出。
棺盖轰然炸裂，露出里面的人影。
东侧是个驼背老者，手持招魂幡，眼眶中跳动着绿色鬼火。
西侧则是个十岁左右的孩童，皮肤呈青灰色，脖子上缠着一条活蛇。
这是姜家炼制的\"生死组合\"，也是成名已久的凶煞。
老者是活人修阴术，孙子死后被炼成尸童，二人配合起来比她和石盼只强不弱！
果然，老者招魂幡一挥，数十道黑气如毒蛇般窜出，在空中交织成网。
那尸童则发出刺耳尖笑，脖子上的活蛇突然膨胀成碗口粗的巨蟒，朝石盼飞扑而来！
\"盼儿，蛇交给你！\"
石羽双钺交叉，九幽阴气再度扩张，硬生生抵住黑气大网。
石盼没有回应，也无法回应，但动作说明了一切。
直接迎向巨蟒，在黑甲即将被咬中的瞬间突然侧身，倒刺精准地卡入蟒蛇七寸，同时化掌为刀，将蛇头齐颈斩断！
但尸童的攻击不止于此。
蛇尸落地的同时，突然出现在石盼背后，青灰色的小手如利刃般刺向石盼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从石羽袖中射出，精准地击中尸童手腕，那是暗藏的透骨钉，专破各种僵尸邪祟。
尸童吃痛后退，石盼趁机转身，一拳带着呼啸风声劈下。
这一拳若是打实，足以将尸童劈成两半。
但那驼背老者突然摇动招魂幡，石盼的动作顿时一滞，体内毕竟有姜家种下的控制符咒！
\"滚开！\"
石羽见状，不顾黑气侵蚀，强行突破大网，双钺如蝶穿花，直取老者咽喉。
老者仓促后退，还是被划破肩膀，顿时血流如注。
但更可怕的是，钺上附着的至阴之气顺伤口侵入，老者半边身体立刻结出冰霜！
就在石羽准备补上一击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第二对\"阴阳煞\"出现了。
这次是个独臂妇人和她已成白骨的儿子！
妇人手持血淋淋的菜刀，白骨儿子则像蜘蛛般爬行，速度快得惊人。
\"没完没了...\"
石羽咬牙，与石盼背靠背站立。
下一刻，战斗又起。
她们已经离阵眼石很近了，但姜家的底牌似乎无穷无尽。
战斗进入白热化。
石羽的大业浮屠功法运转到极致，每次挥钺都带起一片冰霜。
石盼则完全放弃了防御，黑甲上的倒刺已经折断大半。
但她依然以身体为盾，为姐姐挡下致命攻击。
二人配合之下，竟然又突破了三十丈距离，阵眼石已经近在咫尺！
最后一刻，石盼猛地将石羽往祭坛方向一推，自己则转身迎向追兵。
黑甲上的倒刺全部爆射而出，如同暴雨般覆盖了方圆十丈范围！
石羽没有回头，这是妹妹用除了生命以外的一切为她创造的机会。
十丈、五丈、三丈...阵眼石就在眼前，散发着诱人的青光。
石羽高举双钺，大业浮屠准备一举将其摧毁。
\"砰！\"
一声闷响，石羽的身体突然僵住。
缓缓低头，看到一截染血的剑尖从自己腹部穿出。
剑身上刻满了镇魂符文，正是专门克制至阴之体的\"锁魂剑\"。
\"真是感人的姐妹情…\"
金面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冰冷刺骨。
不知何时，他已完成了最后的仪式。
\"可惜，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
石羽艰难地转头，看到石盼已经被七把桃木剑钉在地上，黑甲破碎，身体不断抽搐。
更远处，太初古境的投影已经停止了倒退，重新开始向天元大陆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