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赢了......\"
郑院长嘶哑的声音在昏暗的室内响起,像一把生锈的锯子拉扯着凝重的空气。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落在角落里那具不成人形的躯体上——刘医生的胸口已经停止了起伏,青灰色的脸上凝固着最后一丝扭曲的表情。
\"不......\"黄遥远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传来的闷雷,
\"是我们输了。\"
\"输了?\"郑院长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困惑。
他望着眼前这个浑身浴血的男人,不明白为何在如此惨烈的胜利后,对方眼中仍燃烧着不甘的怒火。
黄遥远缓缓转身,染血的桃木剑在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那一瞬间,郑院长仿佛看到了西北荒原上独行的孤狼——伤痕累累却依然呲着獠牙。
窗外适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黄遥远眼中令人胆寒的杀意。
\"你......\"郑院长的喉结上下滚动,冷汗浸透了后背。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走不出这个房间了。
这个念头像一条毒蛇,顺着脊椎慢慢爬上他的后颈。
\"出来!\"
黄遥远的怒吼与炸响的雷声重叠在一起,震得玻璃窗嗡嗡作响。郑院长惊恐地发现,整个房间都在声浪中微微颤动,墙皮簌簌落下。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逼近——就像那年冬天,他亲眼看着一个知青在冰窟窿里挣扎沉没。
\"还不出来吗?\"
黄遥远突然助跑,那柄诡异的桃木剑在空中划出一道血色弧线。郑院长绝望地闭上眼睛,耳边却响起一阵诡异的嗡鸣——
\"起......\"
这声音像是直接从颅骨内部传来,带着某种非人的频率。郑院长感到一阵剧痛从太阳穴炸开,仿佛有人用烧红的铁钎捅进了他的脑髓。
他想抱头惨叫,却发现双手仍被牢牢绑在椅子上。
鲜血从眼眶涌出,在视线中蒙上一层猩红的薄雾。
\"果然......\"黄遥远的声音忽远忽近,
\"孽畜!\"
最后的意识里,郑院长看到桃木剑上那些古怪的符文亮起刺目的金光。然后,黑暗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
......
当郑院长再次睁开眼时,刺眼的白光如刀刃般劈开他的视网膜。他本能地眯起眼睛,睫毛在颤抖中投下细碎的阴影。
模糊的视线里,整个房间挤满了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他们像一群沉默的秃鹫,在等待猎物咽下最后一口气。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某种焦糊味钻入鼻腔,让他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在老家见过的焚尸炉——那股皮肉烧焦的恶臭,曾让他做了整整一个月的噩梦。
\"醒了?\"
黄遥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平静得可怕。
郑院长艰难地转动眼球,颈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映入眼帘的是黄遥远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白大褂干净得像是刚熨烫过,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这诡异的整洁让郑院长有一瞬间的恍惚——昨夜的血腥搏杀、桃木剑上的符文金光,难道都是幻觉?
但当他看清黄遥远左眼瞳孔中那一抹尚未褪去的暗红时,所有记忆如潮水般涌回。那暗红像是熔岩,在冰冷的眼白中缓缓流动,让他想起西北戈壁上的落日——美丽而致命。
\"他......\"郑院长试图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虚弱得如同垂死蚊蝇的振翅。喉间泛起铁锈味,提醒着他曾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跑了。\"黄遥远直起身,白大褂下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某种危险的情绪,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不过别担心......\"修长的手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
\"我与他们总会再见面的。\"
窗外,雨后的阳光穿透云层,在满目疮痍的房间里投下斑驳的光影。一束光线恰好落在墙角那滩已经干涸的血迹上,映出一种诡异的棕红色。
郑院长突然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卷入了一场远超常人理解的战争——而这场战争,不过是刚刚拉开序幕。
\"张厅长明天就到,带着省里的专家团队。到时候......\"郑院长下意识重复着昨夜的台词,声音却戛然而止。他看见黄遥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让他想起捕食前的狼。
\"到时候他们会发现一个英勇抗疫的郑院长,不幸感染病毒奄奄一息。\"黄遥远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血袋,里面的暗红色液体随之晃动,在阳光下折射出妖异的光泽。
\"而我和刘教授......\"他突然俯身,呼吸喷在郑院长耳畔,
\"会是拼死抢救你的功臣。\"
郑院长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从死里逃生已是万幸,但那位刘医生......他不敢想象对方的下场。
而自己这条贱命,凭什么还能继续跳动?
\"当然,如果你如实告诉他真相......\"黄遥远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像一把裹着天鹅绒的匕首,
\"我相信,你能活得更久。\"
\"我......\"郑院长的喉结上下滚动。
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后,他突然看透了许多——与其像条丧家之犬般苟且偷生,不如......
\"我会的。\"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坚定得让他自己都惊讶。这一刻,他想起了刚当医生时立下的誓言,想起了那些被他亲手葬送的理想。
黄遥远眯起眼睛,似乎在评估他话语的真实性。
\"当然你还得告诉我炸弹的解除密码,还有张伟民的真实身份。\"
郑院长的脸色由白转青。墙上老式挂钟的秒针\"咔哒\"作响,每一声都像是催命的鼓点。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密码是731-228,但需要指纹验证!张伟民他...他是'菊刀'小组的联络人!\"
\"果然......\"黄遥远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桃木剑柄,
\"连省厅的人都被腐蚀了?\"
\"不......\"郑院长摇头,花白的鬓角被冷汗浸透,
\"他本来就是他们的人。\"
黄遥远的表情凝固了。这个曾在西北农场经历过最黑暗岁月的男人,此刻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震惊。
\"他们什么时候潜伏进来的?\"
\"从我进医院的那一刻......\"郑院长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而我这个院长,就是他们精心挑选的傀儡。\"
\"为什么是你?\"黄遥远的声音陡然锐利。
郑院长的目光变得涣散,仿佛在凝视某个遥远的时空。
\"我不知道......只记得我的晋升快得反常......\"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床单,
\"有一次酒后......我开始在梦里听见声音......
每当要做重要决定时......那个声音就会出现......\"
\"控制你的决策?\"黄遥远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郑院长缓缓点头,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耗尽了他全部力气。
黄遥远沉默良久,突然转身。
\"你好好休息。\"他的背影在门口停顿,
\"等我去拆完炸弹......\"
后半句话消散在走廊的阴影中。
郑院长望着天花板,第一次感到如释重负。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画出一道明亮的分界线——就像他的人生,终于从黑暗走向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