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村一处偏远的角落。
简陋的茅草屋里,燃烧着木柴的火盆勉强驱散了一些冬日的寒气。
一旁的木床上,男人爬起身,捡起散落外地上的衣裳往身上穿。
床上,躺在被子里女人盯着屋顶,双眼空洞无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她缓缓转过头来望了正在穿衣裳的男人一眼。
这男人是隔壁大福村的,也算是她这里常来的老顾客了。纯粹一个糙汉,牙黄口臭的,满脸还是麻子。
想起方才压在自己身上做那档子事,陶春水就忍不住有些犯恶心。
但她还是很快收敛好了情绪,像往常一般朝他露出一个甜腻的笑容来。
“大板哥,要常来啊,可别忘了奴家~”
男人套上最后一只鞋子,一边站起身,一边却道:“这往后,我怕是不会来这儿了……”
听闻这话,陶春水惊得从床上坐起来。
连忙换上一副委屈的神情:“这是为何?可、可是我伺候得不好?”
“不是这个……”男人扭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最近你们村出了禁止嫖娼的规定你晓得不?”
“什么?”陶春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震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也就前几日的事儿。”男人瞥了陶春水一眼,“你不常出门,不知道这事儿也正常。”
陶春水脸色骤然一沉。
怪不得,怪不得往年这时候客人可都是不少,如今却连着几日都没有生意上门……
原来竟然出了这种事儿!
陶春水不觉把指甲掐进了手心,强忍着心里翻涌的怒意,问道:“为何会出这种规定?谁出的?”
男人摇摇脑袋:“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晓得,我也就听旁人说了那么一耳朵。”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村搞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规定还少嘛?”
说到这里,男人也是心里一阵不快活,拧着眉头道,
“先前不还搞了个什么保护妇女公约?说是不能打骂自家媳妇儿啥的。”
“如今又整上禁赌禁娼了,一天到晚管这管那的,我看呐,也就属你们村儿事多!”
陶春水一听到保护妇女公约,眼底瞬间涌动一阵暗色。
那个公约她先前也有所耳闻,听说就是姓任那个婆娘搞出来的。
世间女子低贱如泥,姓任的不过仗着自己沾了点儿芝麻大的官身,就妄想给那些个农妇撑腰,真是可笑至极。
是了,那什么公约是任芸搞出来的,如今村里又莫名禁止男人嫖娼,一定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里,陶春水就几乎控制不住眼底漫出的怨毒。
自打那任芸出现后,村里面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村民们都跟在她后头赚了大钱,家家户户听说都要换青砖大瓦房了。
就连那破皮无赖二蛮子,都捞了好几两银子。
却唯独自己,依旧只能窝在这破败的茅草屋里,狼狈度日。
陶春水又想到上次,姓任的还指使二蛮子抢了赵正明给自己的银子……
明明自己已经过得这般狼狈了,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断她的生路?!
一瞬间,澎湃的恨意如潮水一般淹没了整个胸腔,陶春水感觉自己都快要呼吸不过来。
她低着头,双肩微微颤抖,指甲尖死死地掐着手心。
一旁的男人却不知道陶春水在想啥,还以为她正为禁娼的事儿伤心难过,于是又开口道:
“你也别怨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虽说是你们村的规定,但如今我们大福村跟着那林家养鸡。”
“万一被人知道了我来你这儿,以后我养的鸡林家不肯收咋办?”
左一个“林家”,右一个“林家”,男人的几句话,听得陶春水脑瓜子直“嗡嗡”作响。
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顿时冲着男人歇斯底里道:“滚!给我滚!——”
男人直被她这莫名其妙的动静唬了一跳,刚要发火,却对上了陶春水那张狰狞的脸。
她此刻双目猩红,满眼都是阴鸷,说不出的阴森吓人。
男人顿时心里一个突突,忙不迭地转身跑走了,连门都忘了关。
门外突如其来的冷风,顿时刮了陶春水一脸。
她不觉被冻得一个激灵,寒气也将发热的头脑吹的冷静了些。
好半晌后,陶春水才僵硬地爬起了身,把屋门给关上了。
她转回身,盯着地上破旧的火盆。
燃烧的火焰印在了她的双眼中,却怎么也照不亮其中的暗色。
半晌,陶春水扯了扯嘴角,忽的露出一个笑容来。
只是那笑容,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狰狞和疯狂……